第15章 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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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我的内心受到夏秋生说好好珍惜活着的人的触动,我改变留在北京过年的初衷。

  腊月二十六,收拾好行李,仔细的关上窗,锁上防盗门,把北京的烦心事一并留在这里,好好回家过年。

  在火车站,遇见一个人,素素。在还有十五分钟,列车员就要检票进站的时候碰上的。春运期间,北京西站每天运送的旅客得几万人次,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那么多人,美的丑的老的少的,我怎么就一眼把她给认出来了。

  我记得我打她的时候说我再不会让这个人出现在我的人生剧本里了,我食言了。那也只是我的愿望,我不是人生的导演,每个人的生命里总是有那么几个让你又爱又恨的人,就像四川火锅的味道。试问《还珠格格》里没有皇后容嬷嬷你们还看不,《甄嬛传》里没有华妃皇后,一派歌舞升平还有趣不?总之,心电图一条直线的人生表示差不多到头了。

  言归正传。

  我避不开她,因为她所排队检票的那个队伍也是我回家必经的路线。宝蓝色的针织毛衣包裹着她瘦弱的身体,头发盘起来成一个漩涡状。白皙的小脸,素面朝天,有种洗净铅华的美丽,还有点董洁的味道。尽管在人群鼎沸的春运车站,还是静若初荷。我没有半点恨她,反而谢谢她带给我这段日子从未有过的平静。

  她也侧过头看见我了,还主动让出旁边的位置让我插队。

  我跟素素是一个市里的,不同县。只有我们县有火车站,她要在那里下车然后再转车回家。

  人群在缓慢移动,她伸手要帮我提行李,我谢绝了。

  她先开口说话:“我知道你订了今天的票,我问了你们前台同事告诉我的,我估计你会坐这趟车。”

  “然后呢……”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对啊,我哪有那么大的魅力,就算上相亲节目也需要时间等档期吧。”

  “你们还会和好吗?”

  “不会。这不是你要的结果吗,还是你口味重,比较喜欢关系混乱一点。再说一遍,我一个人,挺好的。请不要再提他,谢谢。”

  “关于清风,我很抱歉,我既然之前在游泳的时候当面告诉你我的想法,我就不会背后陷害你。清风说是别人拍的照片,我跟他解释过了,你和刘宇是普通朋友。至于他相不相信我就不知道了。你们的误会应该好好沟通的。”

  “素素,你怎么那么矛盾,你请求我放手,我放手了,现在劝我沟通,你脑子没事吧。”

  “可是我们中间始终隔着你的过去种种,无法逾越……”

  “对不起,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还要我去当媒婆说客吗?你是不是太狠毒了。”

通过检票口,下楼梯。不同的车厢,2和13。我们朝着列车的两端走去,殊途同归的感觉。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腊月27的早上了。阴冷,萧瑟。两年没有回来了,这个经常出现在我梦里的故乡就这么清晰的在眼前。

  父母的头上都生了白发,我爸的背也有点驼了。我妈的眼神已经不好,在院子里晒腊肉香肠,看见我进门还戴上老花镜仔细端详。久久没有说话。

  准备的这些肉,他们是无论如何也吃不完的,我知道,他们一直在盼我回家。

  那个中午妈妈做了一大桌拿手菜,都是在北京的日子不曾感受到的家乡的味道。

  下午,我妈坚持要上街给我买身过年穿的新衣服。

  我说:“我都已经大了,20多岁的姑娘,自己买咯。”

  我妈说::你再大,也是妈的孩子,应该的。”

  我爸说:“我也去吧,保护你们娘俩儿。”

  路过银行的时候,我给我爸一张银行卡。

  我郑重的说:“爸,密码是我妈的生日。从小到大都是你们给我压岁钱,这是我给你们的压岁钱。”

  我示意他插进提款机看看。

我爸说:“我们都老喽,闺女都出息了,给爸妈发压岁钱了,不会是两百块钱吧,还存卡里啊。哎呦,这是多少啊,晓她妈,你也来看看,这15后头是几个零啊。”

  “亏你还是数学老师,误人子弟啊。”我妈也好奇的伸头去看。

  “个,十,百,千,万,十万,15万?”

  他俩同时回头惊讶的看着我。

  在银行大厅,我妈把我拽到等候区椅子上,一脸严肃。

  “晓晓,你在哪弄的这么多钱,北京消费那么高。你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你想哪儿去了,你闺女我是那种人吗?都是我一分一毛攒下来的。我从未给你们诉苦,并不代表我不苦,还好都过去了。只要你们在家里幸福,我就知足。以后,我也会按照母亲大人的择偶标准,选一个有房有车有存款离家近,最好在县里当个小官的男人,怎么样?”

  我爸说:“按照你妈的标准啊,我这几天抓紧时间去打听一下县委班子里,谁家里最近有没什么新闻,离婚或者丧偶的。别给咱闺女耽误成老姑娘了。”

  我妈给了我爸一拳。

  “晓,你这是怨恨妈对吗?你跟小魏怎样了,如果能成告诉我们,我真不阻难了。”

  “成不了了,妈,不怪你,真的。是我们自己的原因。”

  大厅里谁的山寨手机铃声刺耳的响起:薄如蝉翼的未来,经不起谁来拆……

  冬天的夜来的格外早,小县城里,黑灯瞎火的连个溜达的地方都没有。

  晚饭后,我关好房门,点上一支烟。我的彩信箱里,又有夏秋生发来的玫瑰。留言是:代我问父母安好。

  这是一句无比温馨的话。就像我妈白天专门为我晒过的被子,暖洋洋的都是太阳的味道。

  我拨通他的电话:“小夏子,我已经平安到家了,谢谢你。”

  “恭喜你,好好享受天伦之乐,我还在值班。到年二十九。”

  “同情你,好好煎熬加班之苦,我准备睡觉了。苦逼的孩子。”

  “呵呵,为人民服务不辛苦,因为有我们,你才能享受睡到自然醒的福利待遇啊,知足吧。睡前有没有想我?”

  “想!”我脱口而出。

  “哈,哈,哈。”

  他没有给我正儿八经的回应,居然非常奸诈狡猾的笑了。就好像看到一个不能跟人分享的带色笑话,一个人躲在被窝里非常邪恶的偷笑。

  “想的差点想不起来了。”

  “看在我一休息就争分夺秒给你发彩信的份上,说句好听的吧。”

  “这样啊,好吧,我可能真的想你了。”气氛逐渐有点暧昧了。

  “据说,说瞎话鼻子会长长,你快照镜子,如果没长跟我汇报一下,证明是真想了……”

  他还在说着什么,但是我的房间门被敲的震天响。

  “晓晓洗澡水放好了,你能洗洗再睡吗?”我妈的大嗓门估计隔壁老王头都听见了。

  我火速挂了电话,摁灭烟蒂。开窗散烟味儿。

  “晓晓,你……”她吸溜着鼻子。

  “妈我只是偶尔失眠的时候抽一下,但是我向***保证,我是个好孩子。”

  妈披着外套坐在床上:“咱娘儿俩聊聊吧。这几年我姑娘都长大了。妈也老了。”

  我斜靠在她肩膀上,一阵心酸,我们多久没有这样说贴心话了。

  妈说我不在的日子她经常跟我爸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昏黄的台灯下,戴着老花镜翻着老照片,回忆我小时候的事儿。

  3岁那年我因为顽皮栽倒在开水盆里被烫了一头的泡,他们轮流抱着我日以继夜的在臂弯上擦药,喂饭哄睡觉,十多天没有闭眼。5岁在邻居家玩过家家把人家厨房弄着火,怕挨打不敢回家,爸妈半夜打着手电找到东方泛白。8岁放暑假跟一群野孩子学骑自行车把胳膊摔断,吊着石膏每天喊热,我妈就变着法给我自制冷饮。10岁就上了初中却听不懂课逃学,我爸让我头顶课本跪在人来人往的大门口。12岁作文获得全国中学生征文一等奖,他们笑的合不拢嘴。15岁高考失利,不愿意当个苦逼的复读生,坚持上了个破大专。我爸让我写了5000字的保证书,保证将来不后悔不埋怨。

  “晓,在北京这几年,跟妈说实话,过的好吗?”

  “其实一开始挺不好的,我在亲戚家卖衣服的时候每天早上7点起床晚上11点睡觉,累的倒在床上就不想起来,租的平房也没有暖气,冬天睡一觉起来浑身还是冰凉。早上洗了头发就匆匆出门坐车赶往店里,跑到车站一摸头发结冰了,硬硬的,直接能掰断。后来我就没做了。找工作也不容易,有一天还被中介骗了心灰意冷,我记得雪异常的厚,我从中关村去上地,大约10站地左右,鞋子湿透了都没有察觉。路上厚厚的积雪我愣是走了回去。”

  我妈都快哭了。

  “妈,你别心疼我,这是女儿的一笔财富,你们教会我要坚强。我只所以跟你说这些是因为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工作的地方,老板人很好,我一定会好好做,你放心吧。”

  “你现在有没有中意的人?”

  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居然是夏秋生。

  我叹气说:“没有哇。要找能满足你的要求的,且等着吧。”

  我妈的表情难过极了,说:“找到了一定要告诉我们。不满足条件也没关系了,只要你中意就好了。”

  如果几年前我妈是这个态度,我想我跟魏清风已经……

  那又会是怎样的一种人生?

  尽管各位看官各种不喜欢这魏清风,但是在我心里说句公道话,对于晓晓,这个人,曾经,太重要。

  你们所喜欢彼时的夏秋生的风花雪月只是暧昧没有挑破,油盐柴米没有触摸。仅此而已。

  我曾经就在这个房间,就在现在躺的这个位置,因为我妈反对我跟魏清风在一起,我做过一件惊天动地的傻事儿。

  

  好像是我们认识的第二年春节,清风要我陪他回家过年,我没有同意。我说要先回家征求我爸妈的意见,然后清风给我买了很多礼品让我带回去孝顺他未来的丈母娘。我们依依不舍的在火车站离别,我让他回家等消息。

  那个情景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那年,也下了很大的雪,我爸妈没来火车站等我,而是派了个男的来接我。

我带着一脸敌意的打量着这个人。黑色的风衣没有扣扣子,黑色的毛衣,里面是白衬衣蓝点点的领带,真像港剧里面的保镖。头发很有特色,摩斯固定一律后梳,一丝不苟,整体造型颇有抗战里汉奸的气质。

  “你是黎晓吗?黎军老师的女儿?”

“你是谁啊?”我冻得直跺脚问。

“我叫常伟,伟大的伟。我在县委上班。咱们高中同学,我大你5届。你家就在学校里开小卖部啊, 我经常你去家买东西。我大姨的妹妹的儿媳妇是你家邻居,张慧芳老师。”

“然后呢?”我冲着他问。

“阿姨让我来接你的。”我的手已经被行李勒了个红印子,又冷又疼。他赶紧接过去放在破桑塔纳车后座上。

路上闲聊了几句,在政府上班的人文绉绉的,说话一股官腔,这种强烈的反差还是让我感应到了一句真理,道不同不相为谋。礼貌性的互留了电话。

吃了晚饭开了台灯,我酝酿了一下情绪,趁着父母还在问东问西,赶紧趁热打铁。我拿出给我妈买的呢子大衣,给我爸买的玉瓷茶杯。

我说:“这都是你们未来的女婿给你们买的,他叫魏清风。是河南南阳的,家里兄妹4人,他是老大。”我妈听到最后脸一下子拉下来了。

“在北京干什么工作的?”

我拿出清风的名片,指着头衔说:“市场部经理。马上要当总监了。”

我妈说:“总监是啥,俺不懂,总统在俺们这也没啥用,八竿子也打不着。你就踏实在本地找个县政府里上班的,以后也好指望的上。我看今天送你回来的常伟就不错。”

什么常伟,阳痿的,我竭嘶底里的反抗:“我不同意。”

晚上我偷偷给清风发短信,告诉他我到家了,一切都好。

  自杀的闹剧就发生在第二天。

  第二天一早,屋外白茫茫的一片银装素裹,我出门看雪景忘带手机了, 回来的时候,我妈说:“有两个电话找你,我帮你接了。其中一个是常伟打来的。”

“还有一个呢?”我赶紧追问。

“我跟常伟说,你起来了,他马上过来接你出去玩。”

“还有一个呢?”

她叹口气说:“小魏。我跟小魏说你被男朋友昨天接出去玩了,没回来。”

“妈,你……”

我赶紧回拨电话,清风挂了。显然是生气了。常伟不失时机的来家里献媚,我把他带到学校操场。我问他你喜欢我什么?他说我这几年确实在政府上班接触的都是领导,也需要一个贤内助,我觉得你的形象气质,都是我想要的,所以我要排除万难追求你……”

我搓搓手说:“有点冷哈就穿了一件毛衣。“他戴着皮手套,把大衣领子竖起来,拉紧,我还以为他要脱呢,他说:“是啊,我穿这么多都冷,你们小姑娘都爱漂亮,不怕冻!”

你大爷的!我还不如你一件外套值钱,你还排除万能呢。我在心里小声问候。

  后来我想到一个打消他念头的主意。

  我问他,你介意你女朋友不是处女吗?结果你知道吗,他搬出中华民族发展5000多年历史,神马传统观念,神马封建思想啊,神马他是农民的儿子啊。最后他总结说,啧啧,在外面闯的人思想果然开放。然后我们不了了之。

下午,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学校,我们全家都吃鱼了,都像如鲠在喉,谁也不说话,这是20年来我记忆中过的最无趣的一个年。当然我也在搪塞清风,先不要来,过完年再说。

本来我爸准备洗菜做饭了,我妈铁青着脸一咳嗽,赶紧放下,配合着装模作样用手摸着头。大吵一架,我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如果我踏出这个家门,她就去死。还踢了我爸一脚,你怎么不说话啊,这么窝囊。

“好,好,好。听你的。”我爸附和着,我爸这个人是个憨厚的数学老师,他既希望女儿找到真爱,也畏惧老婆。

她说:“我再问你一次,你去北京以后能跟他分手不?”

“不能,他哪里不好了?”

“他哪里都不好。有房子吗?他的工作是铁饭碗吗?离那么远你放心我们吗?”

我哑然,找不到任何辩解的理由。大脑一片空白。

我被反锁在房间里了,手机没收,闭门思过。我想了很多东西,从天亮躺到天黑,我们的过往,从一开始到现在,虽然疏远了一些,但是我是爱他的,这么久以来,依赖变成了毒品。深入骨髓,戒不掉,我妈越反对我越想跟他在一起。如果后面那些出现在我生命里的男人是锦上添花,那么清风,对于我绝对是雪中送炭。

  晚上送饭时间快到了,我听见我妈在客厅小声嘀咕,让我爸等下给我把鸡汤端进来,孩子都瘦了。

《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之苦肉计。

我拿出我妈做针线的剪刀,狠狠的刺向手臂,当然不是大动脉也不是小动脉,而是臂弯肉最多的地方。不知道是剪刀太锋利还是下手太狠了,殷红的血一下涌出来,我咬着被子,尽量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但是我的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流下来。

过了多久,已经不记得了,我产生从未有的恐惧,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我祈祷我的爸爸快点发现这一切,血已经从手臂顺着胳膊流下来,到小手指尖,滴在地上,流过我心里,每一滴都疼一下,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我分明听见清风唤我:丫头,丫头……

等我爸开门看到这一幕,碗筷一下摔落在地,他哆嗦着喊:“晓她妈,你快来,不好了,孩子自杀了!”

我的妈妈一下瘫软在我的床前,拼命的摇着我:“晓,晓,你倒是看看妈啊,妈妈辛苦把你养20多年,你可不能做傻事啊。妈妈后悔了,不拦着你了,不拦了。”

我慢慢睁开眼睛:“你说话算话吗?”

她用她的围裙紧紧捂住我的伤口,然后我理智的爸爸第一时间打了120。

几分钟后我妈被抬上了救护车。惊吓过度,心脏病发作。在医院一躺就到了初七,那天我们泪眼摩挲,相对无言。初八我才回到北京。回去以后我才知道我妈已经先我一步给魏清风打电话了,大概意思是没钱没房休想娶她的天仙女儿。魏清风那么自命清高的人自然不受她的鸟气,还没等我展示我的伤疤就把火全撒我身上了,然后我盛怒之下就搬走了。再然后我们就处于若即若离的状态,清风过上了醉生梦死的生活,素素本来就对他垂涎已久,于是见缝插针,趁火打劫了他,企图用身体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儿了。都过去了,不想了。

  

  

今年老家的年味要更足一些,这几日都觉得日子悠长而满足。上午睡到太阳晒屁股,起床吃饺子然后亲戚间各种串门,下午看乡亲们打牌搓麻将。

  黄昏时刻,窝在躺椅上看夕阳西下,我就在想,这也是一种过日子的方式吧,简单而接地气。我怎么有点厌弃北京了呢。

  年三十那天晚上,我爸在厨房炸鱼。我跟我妈剥大葱准备剁饺馅儿。

  手机响了。手有点脏我就没动,一般响几声挂了我就不会管,有空回过去。彩铃执着的唱,在电视机旁边干扰着信号,‘笃笃’的响。我慢腾腾的洗手移步过去,居然是魏清风。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回房间接起来了。

  “好久不见啊,过年好。”他激动的说。

  “过年好,有事吗?”我忍住激动淡淡的答。

  “我妈说她想你了,让我给你打个电话。”

  “跟阿姨叔叔问好,我挺好的。”

  “你妈又让你相亲了?”

  我愣了一下,没明白他问这话的意图。

  “那是自然,十几个了,排着队等着召见。刚才还跟人在一起看电影呢,你偏挑这时候打扰兴致。”

  “还真相亲啊,友情提醒一下,虽然长得干扁酸菜样儿,但是也别太自卑看见是个男的就扑,我呢,你也可以考虑给插个队,我这回保证质量行吗?”

  “好马才不吃回头草,闭上你的乌鸦嘴,我的男神喊我了,挂了。”

  这通电话打得我心里泛起一圈圈的涟漪。久久缓不过神来。

  小夏子的彩信还固执的不定期发来,我们的关系不远不近,不疼不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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