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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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那天你是怎么知道是我,追出来的?”

  “你进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虽然你戴了口罩帽子,但是从你走路的姿势,摆臂的动作我就认出你了,这是职业习惯,我当时很惊讶,也很温暖,没在越南白救你,还算有良心。”

  “那你从始至终都不跟我说一句话?”

  “我用眼神问候你了,你来了?你怎么来了?你何时来的?你为何而来?”

  “我在丽江的时候为什么不理我?”

   他沉默了半响,我们一步一步的往前挪步,鞋底发出擦擦的摩擦水泥地面的声音。突然停下脚步,侧过身,倚靠在湖边汉白玉雕花栏杆上。

  “我实话跟你说,除了我要在医院守候我妈,还有一个原因,你知道,因为我的职业性质有点危险,我不敢离你太近,……我怕我会爱上你。”

  “你这话说的,我知道你是警察,我又不是毒贩子的女儿,你爱上我会让你很难堪?”

  顿了一下,我又说:你这种担心是无谓的,因为你都说了,你不喜欢摊鸡蛋饼,虽然这是先天生理缺陷。”

  “女人心,海底针,你还记仇啊,都多久了,你还记得,你这小脑容量蛮大的,多少G的。”

  哼,我记一辈子。我在心里说。

  “明天你有什么计划?”

  我说:“云南境内,还有哪里值得你推荐的?”

  “嗯,我想想,梅里雪山还不错。”

  “梅里雪山?是一道云南名菜吗?听着就不错。”我故意说。

  “啊?哦,是一道名菜,是梅菜爆炒里脊,最后撒上秘制白糖,出锅。”他表情严肃,坏坏的说。

  “你会做么?”

  “你想吃么?”

  “不开玩笑,说正经的,我已经旷工了,做好了被炒鱿鱼的打算,我想趁这个机会徒步去梅里雪山。我之前看你空间照片,我觉得很美,所以我想去。”

  “徒步?”他撇了撇嘴说:“开什么国际玩笑,你一个女孩子去徒步梅里雪山?你确定?”

  “当然。我昨天晚上在酒店可是做了功课的。距离昆明800多公里,位于迪庆和西藏交界处。最高峰是卡瓦格博,海拔6000多米,是云南最高点。”

  “说你傻你真傻,你知道徒步要多久么?”

  “内转山,3-5天吧。驴友说的。”

  “驴友有没有说,最佳季节是2-7月,秋季经常云遮雾罩,冬季去容易大雪封山。你听明白了吗?”

  “啥?看雪山不是冬天去吗?你咋啥都知道?”

  “我在越南把你救回来,我当然有义务提醒你,你别跑到云南境内命丧梅里雪山,不是很悲惨。”

  “那去不成,多遗憾啊。”

  “别有遗憾。等机会我带你去。但不是现在,你这么瘦,一看病怏怏的,回去锻炼身体,多跑步锻炼肺活量,等我再完成我们一个新的任务,忙完工作吧,前提是我能活着回来。”

   月光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云淡风轻的口气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么危险?我表示很震惊,这个几率有多大?”

  “比中彩票难点吧。我活20多年还没中过彩票。因为,我从来不买。”他狡黠的说。

  “这么严肃的问题,不要贫嘴,那你答应我一定平安归来。”

  “你是喜欢我,所以担心我?”

  “哪里,你别自恋,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去梅里雪山,去不了我会死不瞑目的。所以我指着你活蹦乱跳的回来帮我完成这个心愿。”

  “哎,说句我爱听的能死么,好吧,勉强答应你。”说完勉强扮了一个难看的鬼脸。

  就在这时候我口袋的手机一直不停的震动,我拿出来挂断,又振动,又挂断。反复几次烦不胜烦。调成振动就是不想有人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我其实很怕夏秋生的手机响,然后单位说有任务什么的,他就得马上集合。

  屏幕上的一串数字,是小岳。

  我虽然没有存名字,但是号码我认识。

  紧接着收到短信:黎晓,我是小岳的老婆于芳,接电话,呵呵。

  后面这个呵呵让我断定她心情不错。

  接起来。一串来自于大嗓门的爽朗的笑作为开场白。

  “黎晓妹子,我是于芳姐。你干嘛呢?”

  “我吃完饭散步呢。你俩,怎样了?”

  “我俩重归于好了,这多亏了你哦,谢谢你。”

  “那就好,没有什么比夫妻间互相沟通,包容,理解,更重要的了。”我抿了一下嘴唇说。

  “呵呵是啊,你呢,找到对象了吗?你抓紧找一个吧,要不然我和你小岳哥也不放心啊。”

  “我,我找到了啊,你们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啊?是吗,我听你旁边有人,是他吗,让姐跟他说句话。快,快!”

  我捂住话筒,跟夏秋生说:“帮我打个圆场吧,就说……”

  他马上心领神会,没等我说完,接过电话就说:“你好啊,我是黎晓男朋友,我们预计过年前后请你们吃喜糖。”我不知道于芳又说了什么,只见夏秋生已经合不拢嘴。我马上去夺手机嘟哝着:“满嘴跑火车。”

  挂了电话,我问:“她说什么了?”

  “你这朋友够热情的,很关心你的终身大事,祝咱俩早生贵子!还说会告诉他老公,让他包个大红包。”

  我没有解释什么,虽然于芳言不由衷,还是希望她,踏实安定的生活。

  心里想起一句话。

这句未来及说出口的话是,于芳:我怎么忍心做你眼里那粒沙,肉中那根刺,请相信自己,没人能取代你的位置!

  就这样慢慢溜达,夜风起,有点冷了,我打了一个喷嚏,只穿着一件米色的针织毛衣。白天太阳出来还是有点热的,没想到昼夜温差这么大。我缩了缩脖子,夏秋生很自然的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无限暧昧的说:“来,亲,穿上就不冷了。”

  过马路的时候他会很小心的挡在车来的方向,这些小小的细节都让我的心像冰激凌在慢慢融化,变得黏糊,拎不起来。

  “小夏子,我住的那个云上四季酒店是在哪条路上的?”

  “南屏街,前面就是。这是昆明最繁华的一条街,最中心的位置。”

  “哦。南屏街?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这是一条非常热闹的步行街。小青石铺路。有点仿古的味道。街道中心有古铜色的情景雕塑,地面浮雕是昆明的地图。有草帽状喷泉水景。虽然接近晚上11点,但是人头攒动,好一番热闹的景象。街头卖唱是每个城市都有的保留节目。水池边上很多悠闲的人们在喂观赏鱼。露天的咖啡吧座无虚席。电影院排队买票的人们络绎不绝。

  街心的雕塑一共分为5组,真人大小,表情生动,栩栩如生。我惊讶的嘴巴张的老大。

  “这些雕塑分别反映了老昆明人民俗风情:遛鸟,挑水,照相,卖吆喝,跳海牌。”

  “小夏子有啥是你不知道的不?我纳闷啊,这些人明天都不需要上班吗?”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问道。

  “呵呵,这就是云南人,慢生活是一种态度。你多待一段时间估计都不想回北京了。”

  “真好,可惜了,我明天就要走了。”

  “这么着急。你喜欢这里吗?”

  “当然。”

  “我想替云南问问你,有没有能留的住人的地方?”他看着远处的霓虹灯,目光飘渺。

  “那,你也替我问问云南,有没有值得留住的人呢?”

  这两句含蓄且意味深长的对话,后来,很多时候盘旋在我的脑中,成为无解的问题。我们都没有给对方答案,好像两个拽文的哲学家探讨无关紧要的八卦。我们都小心的试探对方,却都犹如隔靴搔痒。

   酒店一楼大厅,夏秋生嘱咐我锁好门,早点休息。

  “不要上去坐一下?”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实在不好共处一室。”

  “哎呀,小夏子你是怕我非礼你吗?”

  “呵呵,这世界上啊,男人分两种。一种是好色的……”

  “那你肯定是第二种。”我毫不犹豫的说。

  “不要着急选择嘛,第二种是非常好色的。”他一脸无辜的说。

   我一翻白眼,尴尬的说:“那我也不改答案了,知人知面不知心。”

  “所以我不陪你上去了,明天我不能送你了,请假了这么久,单位很多事情要处理,为了多陪你一会儿,我今天出来手机都静音了。”

  手机都静音了?这个不小心透漏给我的消息还是让我一丝窃喜。

  “就此别过吧。”短暂的惊喜,心马上又空落落的。

  “好好生活。”

  我们都没有说再见,也许我们都清楚,那么遥远的距离,再见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儿。我们就站在空旷的酒店大厅,他张开怀抱,连同他披在我身上的衣服一起裹进怀里。我闭着眼睛努力记住那一刻,属于我小小的,纯洁的,鼓励的,温暖的拥抱。

   几秒钟而已。

  “好了,晓晓,上去吧,我要回去陪我父亲了,他一个人……”

  “嗯。记得保住小命,某人说要带我去梅里雪山的。”

  我把他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他。一股透骨的凉意袭来。站在原地,看着他笔直挺拔的背影,慢慢的离去,渐行渐远,在即将消失在黑夜中之前,没有回头,抬起右臂,轻轻的挥了挥,那个离别的动作突然让我倍加伤感。

  我木然的刷卡开房间的门,进来以后,渐渐的感觉到暖意,开壁灯,酒店准备好的新鲜的玫瑰花瓣鲜艳欲滴,这就是彩云之南鲜花的故乡才有的待遇吧。让我暗暗给这里多加一分。舒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回到床上翻来覆去烤烙饼。

  打开手机上网,清风给我留言了: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打电话不接,去哪里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你还是高碑店那个晓晓吗?

  我也想回:难道你还是高碑店那个魏清风吗?打完,还没发出去,就删了,算了。

  我总结出这样一个规律:在恋爱的过程中,最伤人的两把剑第一就是赌气说随便你!这样暗含的意思就是:你试试!

  第二种就是:难道……,这样的反问句很容易让矛盾升级。比如接着刚才的话题举个例子。

  如果我说:难道你还是高碑店那个清风吗?他会说:难道我不是了吗?我再说:难道你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吗?他又说:难道你就是奔着分手跟我吵架的吗?我说:难道你一定要吵架的时候提分手吗?他肯定总结发言:随便你!

  何必呢,我们都背对着彼此渐行渐远,为什么不能留个好的背影给对方。

  收回思绪,接着看留言。

  来自肖雅的留言:么么哒……

  来自小岳的留言:恭喜你……

  来自刘宇的留言:哪混呢……

  来自老余的留言:死回来……

  还有一些你们不认识的,文中没有提到的,就不抖搂隐私了。

  这些比疑难杂症还难处理的留言,一条都不让人安生。所以,睡着480一晚的带着太阳味道的大床房又悲催的失眠了。

  第二天一大早7点多,周姐就开车到酒店门口等我了,送我去机场,因为当时的机场还在市区,巫家坝,路程很近。

  早上8点以前的昆明还不存在早高峰,那些临街的店铺除了卖早点的都没有开门,显得格外冷清寂静。整个城市都在沉睡中。周姐把奥迪飚的飞快。我俩也做了最后分别总结发言。

  “今日一别,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再见我亲爱的姐姐。”

  “等我有时间去北京看你。”

  “真的吗?我回去想找我男朋友好好谈谈,经过夏秋生母亲去世这件事,我才知道没了才是真的没了,活着就要好好珍惜。毕竟他是我的初恋,4年多了,不想随便放弃。人生有几个4年呢。”

  “妹妹,我总结了,找对象就像买鞋,要多试几双才能知道哪双更适合自己,别死心眼。你记住,不管怎样,身边必须有个男人,再强大的女人不穿鞋是走不远的。就像你姐夫一直背后默默支持我一样。”

  “嗯,好,铭记姐姐教诲。”我也许貌似真的懂了。

  “对了,关于小夏哈,人不错,但是警察这个职业不行,经常跟毒贩打交道,是非常危险的,崇拜归崇拜,但是牵手走一辈子你得慎重考虑,一不小心就变成了烈士遗孀。”

  “姐,没有的事儿,别乱点鸳鸯谱,我俩八字没一撇。简称没戏。”

  “不,不,你俩这眉来眼去的我觉得靠谱。未完待续。”

  “怎么可能,天各一方,以后没有什么事儿,就不给航空事业添麻烦,做贡献了。再说了,我在北京有男朋友。”

   周姐轻轻的摇摇头:“我看人很准,天机不可泄露。”

  “真把自己当成算卦的?”

  “你才知道,我爸爸,爷爷都是靠这个吃饭,祖传的。”

  我把玻璃摇下来,头伸到车窗外:“快来,天上有头牛在飞。”

  周姐也非常淡定的配合的说:“那是因为你姐我会吹。”

  这一趟回去周姐给我准备了很多的特产。云南十八怪,普洱茶,官渡粑粑,鲜花饼,宣威火腿,还有一大扎香水百合。满满几大包,满载的情义,让我非常感动。

  在颠簸的飞机上,居然迷糊着睡着了,困死了,空姐连叫几次没叫醒,以至于连餐点都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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