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死
A+ A-

  公司的零售和代理生意都一落千丈,尽管我们做了很多努力,但是广告市场决定了销量。我们的努力挽回都功亏一篑。那些积压在仓库里OEM的上千万的货,加上经销商天天嚷着退货,让老余一夜之间愁白了头,迅速消瘦。

  我自己都到了照镜子都需要勇气的地步了,总之惨兮兮的。

人倒霉的时候连大姨妈都不按时报道了,每个月都是月初来,很准时,一种不祥的预感充斥我的神经,难道?完蛋了!

  等了几天还是没来,周日一早我就飞奔药店买了试纸。试纸上鲜红的两杠。生活扇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把手放在小腹上,这里住着一个小东西吗?这个小东西是何时到来的?我应该让清风知道吗?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盘旋在脑子里。

  我找了一家私人医院。犹豫再三,我打算神不知鬼不觉把孩子打掉,我们之间这么多隔阂,这么深误会,再弄一孩子就更复杂了。躺在冰冷手术床上,我盯着天花板无影灯,脑子空白一片。所有的设备都就位了,有冰冷的液体输液入我的身体,我被插上氧气管,医生摘下口罩,轻轻的说:“麻醉师等会才能过来,再等等好吗?”

  我说:“不,不要,请不要给我麻醉,我要清醒一点,记住这一刻。”

  医生说:“你确定吗?你知道有多痛吗?”

我泪眼婆娑的望着这个像我妈妈的阿姨,跟她说:“我确定,那也没有我的心痛。”

我听到沉重的一声叹息。

我的双手被纱布绑在手术台的扶手上。我听见金属器皿来回碰撞的声音,听见医生指挥护士的声音,听见报血压的声音,还有滴答滴答我的心在滴血的声音。身体的疼痛才真正开始,虽然只有几分钟,但是那是撕心裂肺的感觉,好像有一丝铁筢在狠命的撕扯你的子宫,然后恶狠狠的扔在地上。我的汗大滴大滴的顺着额头流下来,头发一绺一绺的粘在脸上,那个样子一定狼狈极了,很好,这就是代价,黎晓你自己独自承担吧。我开始小声的呻吟,双腿颤栗,浑身发抖,医生阿姨感觉我极度的不适,急切的问我:“还好吗?怎么样?能承受吗?”

“我……”我突然泣不成声。我想说,谢谢阿姨。那个温暖的眼神。

旁边一个凶神恶煞的老护士窜到我面前:“哼唧什么玩意儿,当时快活的时候想什么去了,这会儿知道疼了啊。”

  手术完毕,我被老护士推到了病房术后观察。

“有家属吗?你吃什么啊?”

  “没有”,不吃。”我冷冷的回答。

  我闭着眼睛尽量不看她,她站在垃圾桶旁嗑着瓜子跟另外一个护士小声叨叨。

 每一字一句都印在我耳朵里:

“一个人就把胎给打了啊,不是小三儿吧,年纪轻轻的做了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儿。造孽。”

“妈,又念经呢。“这个声音如此熟悉。

  老护士一拍巴掌,只听见利索的抖搂了一下身上的瓜子壳:“你咋来了,小宇。”

  我已经知道来者身份了,敢情这就是传说中的容嬷嬷啊。

“我来拿家钥匙,忘记丢哪儿了。”我已经确定了来人的身份,这俩活宝居然是一家子。

“哎呦我的祖宗,简直是扔蛋鸡啊。跟我去拿。”

  我赶紧把头往被子里捂,手臂上的针头一下被碰到,输液管里迅速回血。

  “疼,疼,疼”。我本能的叫唤。

  容嬷嬷怨气冲天的过来了。

“晓晓?”刘宇居然把我认出来了。你妈蛋,你是猴子请来的逗逼不,姐做了手术回家以后你再出场行不。

“嗯。”我无奈外加尴尬的回道。

“你俩认识啊?儿子你瞧瞧她这狐媚子的倔劲儿。哎呀现在这些男人,都是有娘生没娘养的,提上裤子都不负责任了啊。”

“谁说不负责任,我这不是来了?妈呀你这是骂自己了。”刘宇快步走到我床前,面色凝重的说,表情非常到位。

“哎呀我的祖宗啊,不会是,是,是你的?”

“啊(第三声)啊(第四声)。”刘宇这句话让人听起来相当费解。

容嬷嬷马上心领神会:“哎呀我的祖宗,你怎么不早说,真是好样的,妈这才分手几个月啊这就又交上女朋友了,那段时间看你天天借酒浇愁的,我跟你爸还琢磨你怕你缓不过来呢。你今天终于做了一件男人做的事情,儿子你太棒了!”

  说完,偷瞄了我一眼,好像觉得不合时宜,拉着刘宇的手,眼泪巴巴的说:“我的大孙子在我眼巴前儿被打掉了啊,你们咋不早跟我说啊。没结婚也可以先生下来嘛。”

“妈,我们怕你不同意啊,生出来以后再被你打死要犯法的啊。”

“哎呦,瞧这姑娘水灵的,妈同意了,真好,以后再要也行,先养好身体。我先去给你订鸡汤送来。说着一阵狂风一样飞奔出去。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哎,哥们我怎么样,江湖救急。”他无奈的说。

“第四部还珠格格再拍,你记得给你妈报名。”

“你说的是我妈适合演皇后吗?会不会有点老,我怕皇上有意见。”

我幽幽的说:“你能不拿一个还躺病床上的人逗闷子么。再牛的肖邦也弹奏不出我的悲伤。”

“说正经的,谁的啊?”

“不是你的么,你刚才都承认了。”我面如死灰的说。

“快瞧我这头上,有没有闪着耀眼的绿光?”

“我都快伤心死了,你还在这瞎贫。”眼睛一眨巴,一颗豆大的眼泪的顺着眼角跳下去了。

“不怕,你一出院我就帮你找一个又帅又有钱的主儿。”

“我一个弃妇,还打过胎,谁会要我,除非一个六十岁的糟老头子。”

“此言差矣。现在就六十岁的老头儿吃香,过几年一蹬腿,就可以继承遗产。然后摇身变成富婆再包养几个小白脸。”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对社会了解如此透彻?明白了,你被包养过?”

“那是啊。我这不是自黑给你找乐子减轻痛苦么。”他撇撇嘴说。

广告上说手术当天随做随走,因为容嬷嬷的热烈阻拦,我不得不多留两天。

刘宇第二天再来看我还带了容嬷嬷熬制的甲鱼汤。居然还要扶我起来喝汤。还像模像样的吹吹,要喂我。把我感动的稀里哗啦。

  我说:“快别了,搞的挺暧昧,你戴个过时的绿帽子我已经对不起你了!”

  他嘿嘿一笑:“开玩笑,得表现给容嬷嬷看,表演系毕业,咱得有专业的精神么。”

  “这护工不赖,还提供其他服务吗?“

  “你,还需要其他服务吗?”他狡黠的眼神瞟了一我一眼。

  “包月多少钱?”

  “包月不贵,才30块。”

  “真够贱的,还负责端屎端尿,剔牙捏脚不?”

  “不,那些是增值服务。”

  “包月的都是啥?”

  “陪吃陪睡陪聊。”

  “哎呦我去,滚妈蛋。”

  第三天就出院了,我感觉自己像重获了新生,刘宇好像还进入了角色,一直跟到家里,把补品一并奉上,还仔细交代了各种术后药物的用法。

   我说:“请回吧,刘公子。”

   他装作吃惊状:“你不是包了我?”

  “快别逗了,我这残花败柳的,关键也没兴趣啊。你要缺姑娘你可以找肖雅,缺母爱你有容嬷嬷。”

   “缺你大爷的,那我走了啊,你照顾好自己哦,亲。”

  “等等,这个事儿你千万别告诉肖雅。她如果知道是你照顾的我,不是我死就是我伤。”

  “这丫头不会真上心了吧。”刘宇抵着门挠挠头问。

  “你说呢,她真的是个好姑娘,单纯,没心没肺的,好养活。”

  睡前,我跟自己说,晓晓,做个内敛,惜爱的女子吧。时间会是疗伤最好的方法,渐渐的记忆模糊伤口就没有那么疼了,比起所谓的爱情,北漂的更大意义还是实现自我价值,俗一点说就是赚钱。

一个人也要活的漂亮。

  直到凌晨,也没有收到夏秋生的彩信。按照惯例,应该早就收到才对,这让我有点不安,一直抱着手机等。以为手机坏掉了,拔电池,清内存,各种测试。最后我忍不住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一直在响,但是无人接听。我陷入痛苦的琢磨中。

  关于夏秋生的念想,就是衣柜里,那顶米色的帽子静静的挂着,像我一样寂寞哀怨。有点小遗憾,怅然所失。

  这么久了,夏秋生你忘记你的帽子了吗?我既希望你忘掉,又害怕你的薄情。好像减肥期间吃的大餐,放纵后内疚的矛盾心情。

  有一种坚持了很久的习惯突然被打乱的那种忐忑不安,我猜也许他很忙,也许他忘了,也许他累了,谁会一直坚持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呢。玩暧昧,谁先认真谁就输了。不要太傻了好吗?洗洗睡吧,别做梦了,我跟自己说。

  晚上我还真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只身一人在海里游泳,被大团大团的海藻绊住了脚。我努力挣脱,怎么也挣脱不了。然后就吓醒了,浑身是汗。黑暗中我坐起来,从枕头底下翻出我的手机,屏幕发散惨白的光亮在暗夜里如此刺眼,我眯着一只眼睛,时间显示是3点48分,这是夜里最颓废的时段,很多抑郁症患者都选择在这个时间段结束生命。

  不寒而栗。

  手机显示刚刚收到一条未读彩信,像暗夜的指路明灯,欣喜若狂的我打开,是夏秋生的第51朵玫瑰。附言是:对不起,因为公事晚了几个小时。

  那一刻心里悬着吊桶的那根绳子,缓缓的放下了。

  原来我的左顾右盼,和我的噩梦连连,只是因为夏秋生一条迟到的彩信。

  我在这种时候给夏秋生打了一个电话,内心翻滚,却说的不咸不淡。我不得不承认,他比敌人有耐心。

  “小夏子。”

  “嗯。你怎么还没睡?我把你吵醒了吧。”

  “给你打完电话我就睡了,你呢?”

  “这么巧啊,接完这个电话我也要睡了。反正一个人也是睡,一起呗。”

  “呵呵。”我突然脸红了,不知道怎么接这句笑话。“什么时候能能去梅里雪山?”

  “上次你答应我锻炼身体,你做到了吗?”

  “嗯,我会的,放心吧。”

  “那好,时间另行通知,请黎晓同志时刻进入准备状态。”

  “你知道吗,你在美奈唱的那首歌时常在我脑子里盘旋,我后悔没有录下来。你能再唱首歌吗?

  “嗯?这是有粉丝在向我表白吗?我平复一下心情,满足你。我喜欢许巍的歌,为了不扰民就清唱几句,你凑合听一下。总是在梦里/我看到你无助的双眼/我的心又一次被唤醒/我站在这里想起和你曾经离别情景/你站在人群中间那么孤单……”

  唱完以后他伤感的说:“总能在许巍的歌里找到我们自己想说的话。可是有些话我们宁愿烂在心里也无法说出口。”

  夏秋生,你无法说出口的话到底是什么?

  

  1. 上一章
  2. 章节目录
  3. 下一章

章节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