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追到人家老家去了。

“你不嫌丢人，我丢不起这张老脸！

“你必须在本市读，敢跟那个男生跑，我打断你的腿！”

我气得问：“谁跟你说我喜欢班长？”

“还要别人说？你和他手牵手的照片都在网上传开了。”

“哪里？”

我妈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我截图了，你自己看。”

我看见照片上，我的确拉着班长的手。

那是高考前，老师为了让我们放松，那天下午组织大家唱歌跳舞。

当时全班同学围成一个圈，所有人都手拉手。

我正好在班长旁边，所以我拉的是班长的手。

我妈单单截了我和班长手拉手的照片。

我气不打一处来：“我读了这么多年书，没有人造过我的谣，没想到现在被我亲妈造谣！我有你这样的妈，是我的耻辱！”

我妈大怒：“我是你的耻辱？你才是我的耻辱！那么多女生你不拉，单单拉这个男生的手，你心里没鬼才怪！当着全班同学和老师的面，你俩都敢手拉手，背地里还不知道干了多少龌蹉勾当！你老实说，有没有为他堕过胎？堕了几个？”

17

我气得发抖，脑袋嗡嗡响。

我有满肚子的怒火要发泄，要爆炸！

我猛然抓起椅子向电视机砸去。

“呯！”

电视机裂了一道口。

我妈吓得大叫：“你干什么？干什么？”

我充耳不闻，又狠狠砸。

我妈来拉我。

“嘭！”

“哗啦啦！”

电视机碎了。

我妈大骂：“你疯了！砸电视机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买个新的要几千块？你挣不到一分钱，就知道败家。”

我抓起一块碎片，往手腕一划，看着我妈笑：“我死了，就不会败家，也不会给你丢脸了。”

我的手腕上，鲜红的血渗了出来。

我妈喊叫着往我面前走：“你用死威胁我？你以为我怕？”

我说：“你走近一步，我就划一下。”

我手腕上出现了第二道口子，第三道，第四道……

我妈不敢走了，大哭起来：“你住手！住手啊！我不过来了！”

我笑着问：“妈妈，你怕吗？怕我死吗？”

她哭着说：“你别动，我给你包扎。”

我摇头：“我不怕死，如果我死了，我就解脱了，这个家太窒息，我厌倦了。我死后，希望你和我爸爸好好相处，不要再吵架。”

我妈哆嗦着手打了急救电话，又给我爸打电话。

我爸和救护车差不多同时到。

我看着我爸，祈求地说：“爸爸，让我死吧，我坚持不下去了。”

我有病。

心理上一直都有。

虽然我没有看过医生，但我自己知道。

因为我每次听见我妈的大嗓门，都有一种杀死自己的冲动。

我觉得，只有我死了，才不会听见我妈的声音。

后来越来越严重，只要想到我妈，我就想离她远远的，想死。

18

我不想告诉父母，也不去看医生。

我自己苦苦支撑着。

我每天都要找理由让自己活下去。

在学校里，我不能连累老师和同学。

在爷爷奶奶家，我不能连累两个老年人。

在自己家，我又觉得，如果我死了，我爸爸会难过。

爷爷奶奶也会难过。

还有我的同学和老师，他们都会难过吧。

为了不让在乎我的人痛苦，我只能咬牙硬撑着。

一次又一次说服自己，要努力活着。

我有时候想，我能得绝症就好了。

那我的死就是天意，所有爱我的人，也能接受了。

可我的身体很健康。

今天，我妈对我的辱骂，终于把我身体里的恶魔因子激发了出来。

它们疯狂地命令我：“死吧，你去死吧，你就是个废物、垃圾，你活着有什么用？只有死了才能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