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在我脸上亲一下，说：“我女儿好香。”

我笑着，也亲亲妈妈的脸。

“走，去吃饭。”

妈妈抱着我来到桌边。

一盘卤鸭子，我特地看了看，没有鸭屁股。

一份清蒸鲈鱼，没有鱼尾巴。

哦，在我爸爸碗里。

三个鸡蛋，妈妈拿起一个剥壳。

等她剥完放进我碗里，回头发现她碗里也有一个剥得光溜溜的鸡蛋。

是爸爸剥给她的，她温柔地笑了。

妈妈一边吃一边询问爸爸的工作。

爸爸有些发愁，说效益还是不好，没有奖金，只有基本工资。

妈妈安慰他：“别担心，我在家里也可以找点兼职来做，保我们的生活没有问题。”

饭桌上没有争吵，没有抱怨，没有哭闹。

和别的三口之家一样，温馨又温暖。

我心里满满都是幸福。

“砰！”

我妈突然将碗砸在地上，指着我怒吼：“你为什么装哑巴？你能说话为什么不说？你让我愧疚，让我觉得对不起你，我不敢离婚，不敢离家出走……原来你都是骗我的！”

骂声渐渐清晰，就响在我耳边。

我用力睁开眼睛，看见雪白的墙壁，才知道我在医院里。

我妈正冲着我爸大喊大叫。

她痛哭流涕地吼：“你知道小洛装哑不告诉我？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眼里只有你这个爸爸，哪里有我这个妈？你们经常合伙骗我，以为我不知道？她装哑十年，你就帮她瞒了十年，你们是要逼死我吗？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我的头轰轰作响，像要爆炸了一般。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我妈改变。

我只知道，我要坚持不下去了。

这样窒息的日子，这样痛苦的生活，我一秒钟都不想再坚持。

11

一个护士进来，生气地说：“你们在病房里吵什么？病人需要安静！”

我妈什么也听不进去，号啕大哭。

我爸想把她拉出去，她不肯走，大声控诉我爸和我有多对不起她。

我看见护士的衣服袋里有一把剪刀。

我爬起来，突然抢了她的剪刀，跳下床大声喊：“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就把这条命还给你！”

我抓起剪刀扎向我的胸膛。

护士眼疾手快扑过来抢。

我爸也冲过来抱住我。

我妈呆住了，停止了哭喊。

经过一番抢夺，护士拿走了剪刀。

我妈觉得我安全了，又喊叫起来：“你不用吓唬我，该死的是我，你们都没有错，是我一个人错了。”

她也去抢护士的剪刀。

护士吓得连忙后退。

我爸放开我去抱我妈。

我跳下床冲进洗手间，砰地将门反锁。

我靠在门上，两眼清明地看着窗外。

我现在能想到的改变我妈的办法，就是我比她更疯。

我爸大力拍门，高声喊我的名字。

我妈先是骂我用死威胁她，然后就哭了，哭得惊慌失措，喊我爸：“你踹门呀，踹呀！快点啊！”

我的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了出来。

我为什么会生在这样的家庭里？

为什么？

我打开了水龙头。

我爸踹开门的时候，我的头埋在水池里。

有满满一池水。

我爸将我抱起来。

我妈急得喊：“救命！救命啊！医生！”

医生很快来了，把他们赶出去，对我急救。

我并没有昏迷，把嘴里包的一口水吐出来就睁开了眼睛。

医生把我后脑勺的伤重新处理了一下，又教我要好好爱惜生命。

12

我的眼泪，又掉了出来。

一个陌生人尚且在乎我的生命，担心我自杀。

我妈却一再把我往绝路上逼。

医生出去，很严厉地训斥了我爸妈，禁止他们在病房里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