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不奇怪，她向来多疑，怀疑一切，否定一切。

我爸现在倒有点儿喜极而泣的意思。

他颤抖着声音反复说：“能说话就好，能说话就好。”

然后我们都沉默了。

十年没有说过话，我不知道跟我爸聊什么。

我总觉得，我们这个家是不正常的，是病态的。

我回想梦里的温馨，那是我的幻想。

是我从同学那里听来的她们家的故事。

她们讲，在家里，她们可以和父母开玩笑，甚至疯疯闹闹。

一家三口每天吃了晚饭会出去散步。

周末，她们跟爸爸妈妈一起上街购物。

这些，我们家都没有。

我爸一个人赚钱养家，月收入过万，看起来不算少，但除了日常开销，还要还房贷车贷，还要存一笔钱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我们家的经济不算富裕。

我妈不出去工作，因为她要照顾我。

我上高中住校了，她也不找工作。

她宁愿拼命想办法节约用钱，恨不能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也不想工作。

她督促我爸多赚钱。

我爸找了兼职，周末也上班。

所以他特别忙碌。

我妈对我爸，既嫌弃他没出息，赚不了大钱，又舍不得离开。

我从小到大，总是听她一遍遍地念叨，说她是为了让我有一个完整的家，才委屈自己呆在这个家里。

15

门突然打开，我妈进来，大着嗓门说：“小洛没多大的事，早点去学校，要高考了，得抓紧时间复习。”

我爸说：“她伤在头上……”

我妈吼道：“这点伤要命吗？考不上大学，她以后是不是也像你一样没出息？”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了。

我一言不发，下床离开。

我妈在后面吼我爸：“你还不去公司，扣一天工资亏不亏？小洛马上上大学了，要花一大笔钱……”

我心里满是悲哀。

穷不可怕，可怕的是，又穷又争吵声不断，给人很大的精神压力。

回到学校，我的思绪依然乱纷纷的，头也痛。

但想到我必须考上大学，才能远离这个家，我用冷水洗了洗脸，强迫自己清醒。

终于，高考结束了。

我步出考场，我妈急切地问：“考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回答。

我发挥得不理想，估算了一下，分数不会很高。

我妈不高兴了，絮絮叨叨地说：“我专门在家里照顾你，你还考得不好，你对得起我吗？”

我很无语。

就我们家这个环境，我能读到高中已经是奇迹了。

还希望我再创奇迹？

我妈继续唠叨：“你如果真的考得太差，我都没脸见人。”

我说：“那你别出门。”

她生气了：“你考得不好，我还不能说你？一说你就顶嘴，你现在不装哑巴了，嘴巴会说了，了不起……”

我打断她：“我也可以继续装哑巴，一辈子不跟你说一句话！”

“你……”

我大步走了。

高考成绩下来，我考得确实不理想，但也能进211大学。

我立马填了很远的大学，离家要跨越大半个中国。

16

一方面，我想远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家。

另一方面，我想看北方的雪。

这段时间，我的心里常常躁动不安。

我觉得，雪能净化我的心灵，让我的心情变得宁静祥和。

我妈进来，看见我填志愿吵起来：“跑那么远干什么？改了！填本市！”

我不理她。

她扒拉我，想亲自上手改。

我退出了页面。

我妈不知道密码，进不去。

她怒了，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班长是北方的，你喜欢他，就追着他去北方读书。

“你才多大？小小年纪不学好，整天围着男人的屁股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