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哑巴。

我妈说，她是为了我才留在我爸身边，吃鸭屁股，啃烂苹果，受了不少罪。

“不是为了你，我早就远走高飞了。”

有一天，我突然开口：“既然嫌我是累赘，那你走啊，你跟我爸离婚啊！”

我妈惊呆了。

回过神，她发疯一样骂我：“你能说话为什么不说？装哑巴骗人好玩吗？”

1

我叫龚小洛，是个哑巴。

但我妈非常爱我。

她总是把最好的东西都给我。

我小时候爱吃卤鸭子，觉得骨头抿着都是香的。

我妈每次买回来，把鸭肉留给我，她吃鸭屁股。

直到现在，她还是这习惯。

我爸劝说：“你别吃鸭屁股了，现在不缺吃。”

我妈说：“该节约还是要节约，我吃鸭屁股就少吃一块鸭肉，小洛可以多吃一块。”

我妈爱做清蒸鲈鱼。

她说：“鲈鱼营养价值丰富，富含多种维生素，清蒸能够最大程度保留这些营养成份。

“小洛也爱吃，妈是为了你才买来做的。

“鱼头、鱼身，你和你爸吃，我吃鱼尾巴就行了。

“只要你们身体好，我再苦再累也没关系。”

我妈买的苹果，每次只削两个，我和我爸一人一个。

“小洛正长身体，多吃水果。你爸工作辛苦，也要多吃些。我吃点苹果皮就行了。”

她真的把苹果皮洗干净吃了。

过几天，有苹果坏掉了。

我妈说：“坏掉的苹果我吃，不能给我女儿吃，我生病没关系，不能让我女儿生病。”

每顿，我妈炒新鲜菜，也煮新鲜饭。

但她总是多煮一些，然后她吃剩菜剩饭。

“当妈的就是专门吃剩饭剩菜烂水果的，好东西给你们吃。”

我八岁那年，我妈给我买了一件红色羽绒服。

她说：“这件衣服一百八十块钱，我一辈子没有穿过这么贵的衣服，你是我的女儿，为了你，我什么都舍得。”

正月走亲戚，我穿着鲜艳的羽绒服。

我妈穿着她几年前买的旧衣服，袖口都磨毛了。

母女俩就像富人和穷人的对照组。

所有亲戚都夸我妈妈：

“过年都舍不得给自己买一件新衣服，你真节约。”

“再苦再累都富养女儿。”

“小洛做你的女儿真是享福。”

2

亲戚们夸完了我妈妈，又七嘴八舌教育我。

“小洛，你一定要孝顺你妈妈，要听妈妈的话。”

“你妈妈什么都为了你，你如果不孝顺她，真是大逆不道。”

“……”

不管他们说什么，我都安静地听着。

因为我是哑巴，没办法回应。

也会有人关心地问：“小洛还是不能说话吗？治疗过没有？”

我妈忧愁地摇头：“去医院看过了，医生检查没什么问题，但她就是不说话。”

于是大家又同情地叹息：“可惜了，小洛长得漂亮，又乖乖巧巧的，不能说话真是可惜了。”

在所有亲戚朋友眼里，我妈是个好妻子好母亲。

但我知道，我妈的情绪极不稳定，暴躁易怒。

所以我们家里常年战争不断。

每天早上，我妈只煮两个鸡蛋。

她细心地剥好壳，分别放在我和我爸碗里。

等我们把蛋吃了，我妈就发作了。

“我天不亮爬起来，熬粥、煮鸡蛋、蒸馒头，给你们备好换洗的衣服裤子，还要打扫清洁、浇灌花花草草，忙到现在，我连个鸡蛋都吃不到嘴里。”

我爸说：“你自己煮饭，只煮两个鸡蛋，我还以为你不吃。”

我妈说反话：“我就是不吃，我没长嘴巴。”

“又不是没有蛋了，你为什么只煮两个？”

“我就是试试看你们心里有没有我！哪怕假装让给我吃，我也领情。小洛是哑巴，说不出来，你也哑巴了？就算说不出来，手里不可以做做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