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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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盘半遮面,拢山半朦胧,寒鸦凌轻啼,月静空山语。

到了晚上,寒气甚重,尤其这山里,更甚,静得只闻鸟语。

司南听雪坐在火盆边正打算再看一会儿书就歇息,兰心忽然跑来,“郡主,您看见我们家公主了吗?”

放下手中的书,司南听雪问:“她不是回去了吗?”

兰心急得哭出来,摇了摇头:“公主和您分开以后就去了皇后娘娘那边,谁知道那八公主恶人先告状,说是公主与她抢马,惹怒了那马踢伤了她,皇后娘娘便让公主去道歉,公主不愿意,跑出去后到这会儿都没回来。”

这大晚上的,外面又冷,这山里又有野兽出没,沈凌蓉一个娇滴滴的公主,万一遇到点危险可如何是好?

司南听雪脸色一变,忍不住训了一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兰心也非常害怕,公主这若是出点什么事,她要如何交代?

她哭道:“奴婢只是觉得公主可能是寻常的闹情绪,找个地方哭一哭也就回来了,不想天黑了都不见人,奴婢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这才不得不来问郡主。”

与其说是来问司南听雪,不如说她是想寻求帮助的。

沈凌蓉出去这么久都没回来,不是遇到什么危险就是在林中迷了路,这么大的林子,光靠她们几个人是不行的。

司南听雪吩咐兰心:“先别惊动皇后娘娘和陛下,你去找六殿下。”

“好。”应了一声,兰心忙去找沈瑾年帮忙。

司南听雪拿了斗篷披上,就与婉音婉容等人出去找人,留下秋兰秋菊在这里等消息。

秋兰秋菊不放心,凑上前急急道:“郡主我们跟你一起吧。”

摆了摆手,司南听雪拒绝:“不用,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等消息就好,这里也不能没个人,若是有什么消息,你们立刻来报。”

“是。”秋兰秋菊这才留下。

秋兰秋菊毕竟长居深宫,她们两个若是去了,万一要是再遇到点什么危险还得分精力照顾,而婉音婉容则不同,她们与她一起在林昌长大,也会一些拳脚,比秋兰秋菊更有自保能力。

主仆几人拿着不甚明亮的灯笼就进了林子去找人,没过多久,林子里就亮起了一片火光,是沈瑾年带着人来了。

沈瑾年骑在马上,朝她跑了过来。

他对她伸出手:“上来。”

她眉眼低垂,柔顺又疏淡:“多谢殿下好意,但是不必了。”

见她这般冷淡的态度,沈瑾年便气得也没勉强,调转马头朝另一头跑去。

“公主!”

“凌蓉!”

“……”

找了许久都没见沈凌蓉的人,司南听雪愈发担心。

婉音不安地嘀咕:“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人,这十公主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看了看自家主子担忧的神色,婉容瞪了她一眼:“别瞎说!”

婉音忙拍嘴,好似这样就能把那晦气之言塞回去:“呸呸呸,奴婢乱说的乱说的。”

忽然听见奇怪的声音,婉音四下看了看,可远处一片黑,她什么都瞧不见,便拉了拉一边的婉容:“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啊?”

婉容细听了听,什么都没听见:“没有啊。”

司南听雪也是戒备地四下瞧了瞧,也只看见一片黑。

但是刚才,她的确也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沈瑾年的人已经分散去找,也就司南听雪几人还在一块儿,即便人手一盏灯笼,也没照出多亮的一片地方。

一阵拍打翅膀的噗嗤声后,就听乌鸦的声音在这寂静阴森的林中凄叫,吓得婉音一个激灵,忙往婉容身边靠了靠。

这林子,越往里面走树木也越是错综复杂,越不好走,稍不注意,还能碰倒猎户设下的机关。

也不知道婉音踩到了什么,一阵惨叫后,她就被套住脚吊了起来,那一声凄厉的惨叫在这黑漆漆的林中回荡,比见了鬼还吓人。

司南听雪眼疾手快,飞出手中的匕首割断绳子,轻轻一跃就接住了婉音,两人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婉音被吓得昏死过去。

不远处,听见动静的沈瑾年忙赶了过来,正好看见司南听雪在掐婉音的人中穴。

婉音悠悠转醒,司南听雪询问她有没有哪里受伤,她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等站起来的时候这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扭伤了脚,站起之后才感觉到疼。

司南听雪只好让婉容送婉音回去。

见司南听雪的脸上有血,沈瑾年抬手给她擦了擦,她忙避开,这才感觉到疼,原来是细小的树枝刮伤了她的脸。

眸色一深,沈瑾年不容抗拒地扶起她的下颚,见她要躲,他猛然捏住她的下颔骨,霸道的力道让她动弹不得:“也不怕留疤?”

司南听雪清冷地道了句:“留疤就留疤,我不在乎。”

嘴上这样说,可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担忧会留疤。

“我在乎。”扫了她一眼,沈瑾年沉默的给她抹了点药膏。

想曾经,那意气风发的女子脸上受了点伤,她也是这般毫不在意的道:“留疤就留疤,堂堂一个将军,还会在乎这个?”

见沈瑾年的眸色变得温柔眷恋,司南听雪顿时生出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这能溺死人的温柔,她再不要深陷其中!

捡起一旁灭掉的灯笼,司南听雪道:“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找凌蓉要紧。”

路不好走,沈瑾年早早就弃了马改为步行,他走在前面,用手中的剑劈掉两旁的树枝,司南听雪走在后面,她一边走一边叫:“凌蓉!”

嗓子都快要叫哑了,终于听见那边传来消息:“殿下!公主找到了!”

司南听雪欢喜不已:“走!快过去!”

她急匆匆地往消息传来的方向而去,这次她走在前面,沈瑾年跟在后面。

没走出多远,前面的一小块空地就变得平坦,形成一个奇怪的圈,显然这里的小树枝被人砍过。

司南听雪上一世长居深宫,再加上沈凌蓉找到了,她高兴不已,前方忽然平坦好走起来她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多想?

结果就一声尖叫,掉进了猎人挖的捕猎坑中,她刚要射出手腕上的天蚕丝自救,就被人抓住了手。

沈瑾年刚抓着她,就见她神色凌厉,眼疾手快地将一根簪子朝他杀伐果断地射了来。

连眼睛也没眨一下,他紧紧拽着她的手,把人捞了起来,而那支簪子,从他脸颊边飞过,朝身后而去,随即便是一声野兽的惨叫。

把人救起后,沈瑾年这才回头去看,竟然是一只野猪,也不知道司南听雪的簪子伤到了它哪儿,它惨叫着调转方向,一路狂奔,动静格外大。

刚才她若不出手,那野猪跑过来,只怕他们两个都要受伤。

沈凌蓉没什么大碍,不过是中了捕兽网,被吊在半空中吊了许久,又冷又饿又怕,这会儿昏迷着,叫醒后又晕了过去。

也幸好她被捕兽网吊在半空,否则就这林子,她要是再遇到什么凶兽,可不是又冷又饿又怕这么简单。

回去的路上,正好遇到来寻司南听雪的陆鸣。

见到司南听雪,他用手里的火把对着她从下往上的检查了一下,见她只是衣服有点脏乱,他这才松了口气,一看她脸上有条疤,他的心一提:“受伤了?”

摸了一下脸上那有点长,但不深的刮伤,司南听雪道:“没事,一点擦伤。”

“怎么会没事?你一个女孩子,要是留了疤怎么办?”说着,他从身上拿出一个瓷瓶给她。

“这个药膏可以淡疤,你拿去用,用完了我那还有。”

瞧了眼两人,沈瑾年抱着昏迷的沈凌蓉与两人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瑾年叫了那么多人去寻人,调的还是禁卫军的人马,想借题发挥的人还不揪着不放?

所以此事最终还是惊动了陛下和皇后。

沈凌蓉虽然找回来了,但沈建章依旧揪着沈瑾年私自调动禁卫军之事穷追不舍。

“父皇,禁卫军的责任乃是保护父皇安全,六弟招呼不打一个,就私自调走禁卫军,若是这个时候有人趁虚而入,岂不是动国之根本?”

皇后正心疼忧心自家闺女,谁料那边的人就要问她儿子的罪?

沈建章话音刚落,她就格外不爽地道:“事出有因,按照三皇子的意思,就该让十公主死在外面喽?”

沈建章惶恐:“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儿臣觉得,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以父皇的安危为首要,禁卫军的职责本就是保护父皇安危,六弟完全可以找别人去帮忙,不该擅动禁卫军,他也无权擅动。”

皇后:“找谁?找你吗?就是不知道若是真找了三皇子,三皇子又是不是愿意屈尊?”

沈建章:“父皇……”

天启帝头疼道:“好啦!现在最关键的不是这些,而是凌蓉,她若没事才是大事。”

他问一旁正给沈凌蓉把脉的太医:“秦太医,十公主到底怎么样?”

秦太医忙回:“回陛下,十公主只是受了惊吓,又受了风寒,只需服几服药,再好好休养即可。”

天启帝放下心来:“那就好。”

皇后的心也落定下来,更是后悔不该逼她去给沈涵雨道歉。

见此,沈建章再次拱手,试图把话题拉回来:“父皇……”

皇帝不耐地打断他:“好了!折腾了这么久你不累朕都累了,今儿就先这么着吧,有什么明儿再说。”

沈建章不得不甘心的恹恹闭嘴,眼底心底都是一片阴沉和不服气。

沈瑾年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依靠着皇后这个靠山,不管做什么总会得到父皇的三份偏爱!这让他如何能不忌惮?

送走皇帝,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皇后的帐里退了出来。

沈瑾年和司南听雪最后出来,面对司南听雪暴露武功的事情,他什么都没问,什么也没说,像是与她达成了某种默契,又像他一点都不意外她会武功。

实在捉摸不透,她便也不再捉摸,既然他都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她又何乐而不为?

隔日,便是狩猎日,这狩猎,少不了的要有一番比赛,皇帝也格外应景地允诺了彩头,这彩头,便是一把上好的弓箭,那弓箭射程极远,是普通弓箭的两倍。

据说那把弓箭是祖师爷开疆扩土的时用过的。

那把弓箭,再熟悉不过,远远瞧了瞧那把被人托着的弓,长恨又看了看自家主子,就见原本还没什么兴趣的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弓。

陆鸣似乎也注意到沈瑾年的变化,他玩味地笑了一下,朝沈瑾年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似是对那把弓势在必得。

沈瑾年却是根本就没把他的挑衅当回事,漫不经心地别过头,转身上了马。

像是一拳打在软棉花上,被无视的陆鸣顿时觉得,他看他像是在看一个在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腔怒气顿时卡在了心头,上不去下不来。

他果然也孩子气,紧跟着沈瑾年,无论他要射什么,他总能掺和一脚,打掉他的箭让他没有办法射中猎物。

不过是冷冷淡淡地撇了他一眼,沈瑾年连脾气都懒得发,驾着马朝前走去。

陆鸣也觉得无趣,打着马儿朝另一个方向而去,他朝沈瑾年高高扬声:“那把弓最后花落谁家,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沈瑾年头也没回,懒洋洋地扬声:“奉陪!”

草丛里,一只老鹰受到惊吓从眼前飞过,它的爪下还抓着一只毛茸茸的动物,沈瑾年举着弓箭,拉弓放箭,那只鹰盘旋着坠了下来,只是它爪下的小猫也已半死不活。

在一旁的一个窝里,沈瑾年发现了另一只小猫。

他把它抱起,搂进怀中,那猫吓得瑟瑟发抖,不安又惶惑。

他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头,就搂着它上了马。

司南听雪正在沈凌蓉的帐篷里照顾她,烧了一场的沈凌蓉早上就没吃,这会儿总算有点食欲了,她正在喂她喝小米粥。

随着一阵从外面而来的冷意涌进,司南听雪回头,就见沈瑾年捧着一个东西进来。

再仔细一瞧,竟然是只小猫,一只灰色的小猫。

司南听雪愣了一下,只觉得心口发紧,上一世那一直陪伴着她到最后,一起葬身火海的猫也是这颜色。

不巧的是,那猫也是他送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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