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子飞正因为刚才的冲动懊恼，连连向冯药师、罗纤纤道歉。
杀人？
这里可不是他一家独大的白银城，当众杀人，一旦传出去，定然不好收场。
但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
珍宝阁会如何看待他，如何看待他董家？
董子飞自幼被作为家族继承人培养，今日更借助与慕家联姻之事邀请罗纤纤、冯药师至此，就是要向珍宝阁展现自家的实力。
炼丹制药，我行！
日后更有慕家提供灵草材料，后备充分！
他自知今日之事对董家未来的重要性，若是因为杀了一个叶霄而引起珍宝阁异样眼光，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面对他的道歉，冯药师一脸孤傲，仿佛刚才出手微不足道，冷冷道：
“董少爷客气了。”
“我之所以拦下你，不止是为你董家的颜面。你应当明白，身为药师，当从药师铁律，药师之间不得动武，否则，公国培养出你们这些珍贵的药师，难道是让你们自相残杀的么？”
“叶霄虽不是药师，可只凭一眼就能看出这养颜丹内的灵草种类乃至剂量，也可入我药殿，得药徒名号了，你与他的恩怨，当遵药师铁律而行！”
冯药师话音冰冷，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说好听点，是坚定。
说难听点——
“迂腐！”
“药殿的人，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董子飞低垂的眼底深处闪过一缕厉芒，但很快收敛，根本不敢展现在冯药师面前。
后者，可是真正的二星药师，又是从命珍宝阁，地位和实力远非他这个一星药师可比。
药师，乃修炼界的瑰宝，无论在何处，都是地位最高的那类武者。药师界规矩更是森严，每个层次都有无法逾越的鸿沟。
“多谢冯老指教。”
董子飞毕恭毕敬，不敢把心里波动展露丝毫。
冯药师这才轻轻颔首，视线却移向了叶霄，眼底闪过一缕精芒，锐利非常：
“当然，我也好奇，这位小友是如何认定由我坚定的养颜丹是为毒丹的！”
董子飞闻言错愕抬头，立刻看到冯药师眼底的异彩，觉察后者话语里的一丝不满，顿时精神一震，道：
“冯老千万不要信他的无稽之谈！”
“您老最为清楚，我董家灵犀一指乃半玄阶灵诀，自百年前老祖从无名山窟机缘巧合得到，日夜钻研，虽已残缺，但早已悟其精髓将其补全，百年来更为我董家创下丰功伟业，怎可能出问题？”
“黄口小儿，只有寥寥几言，绝不可轻信！”
“仅凭几株灵草就断言前辈的坚定有误，空口无凭！此子心地如此险恶，哪怕不为我董家，为珍宝阁的名誉，也定然不能轻饶！”
董子飞振振有词，脊梁凸显，尤其是当看到冯药师微微颔首，对自己这番话相当认可，心头大定。
成了！
刚才怎么就忘了养颜丹还是冯药师亲手鉴定的呢？
有冯药师这金字招牌在，自己的养颜丹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董子飞眼底异彩连闪，自负非常。
却没有看到，一旁叶霄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和狐疑。
灵犀一指，只是半玄阶灵诀？
和自己看到的不一样啊。
叶霄再往一眼刚才的鉴定，确实是玄阶无疑，更加困惑。突然望见丹田深处的那枚气旋，通灵旋转，散发着同灵犀一指一模一样的气息，精神蓦地一震。
难不成——
是自己体内那团玄妙的力量把它真正补全了？
“看破万物，和我体内力量的出现，是相辅相成的？！”
叶霄确定，聚集在丹田里的气旋并不是刚才灌入体内的灵力，而是自己这些年来日夜锤炼纳入体内，却未凝聚丹田，散于四肢百骸的，只是因为看到了灵犀一指，才终于变化。
丹田奇异！
与自己刚才可以看破万物的能力是一体的！
它甚至还能自主补全残缺灵诀，直达圆满境界！
叶霄隐隐有种感觉，只要心念一动，灵力蒸腾而起，自可施展出最完美的灵犀一指，比董子飞刚才展现的境界更高！
激动！
兴奋！
“原来我这些年无法修武竟是这个原因，唯有玄阶灵诀才能引动它的玄妙！”
数年不得其门，一朝入道，叶霄心里的激动可想而知。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了，眼底闪过一抹沉稳。
“既然已能踏足武道，修炼有望，今日之事就绝对不能如此鲁莽了！”
他本来是打算和慕家彻底撕破脸的，纵然一死，也不让慕家好过。但是现在，眼看修炼有望，叶霄当然不会再这般下去。
“想办法离开！”
“只要能修炼，不靠他慕家，我也能去寻找父亲了！”
“但是……”
叶霄望向面色煞白受惊不少的慕缎臣、慕听雪，眼瞳深处一抹寒光闪过。
“你们两个狗父女，绝对不能放过！”
想个什么法子呢？
叶霄大脑急速转动，恰逢此时，听到董子飞激昂自负的声音传来，蓦地想到自己得到灵犀一指时，对后者的描述，灵光一闪。
冷笑浮于脸上。
还不死心？
那我就让你彻底颜面无存！
“没问题？”
“既然如此，董公子为何不自己试试？应当没有规定，这养颜丹男人不能服用吧？”
“只要你敢吃，我说是非，证据不就有了么？”
董子飞激昂的脸色蓦地一滞，视线再度落在叶霄脸上，目光已经森寒如水，抓着养颜丹的手轻轻颤抖。
让他吃？
他哪敢啊。
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叶霄说的如此狠毒，他甚至对自己都产生了质疑，胆量全无。
“你……”
叶霄看着他吃瘪难看的脸，欣赏了好一会儿，待董子飞又欲爆发，冷笑道：
“呵呵。”
“或者，从你们几个里面挑一个？”
叶霄看向其他人，目光所经之处，慕缎臣、慕听雪连连后退，压根就不敢和他对视，满心的惧怕全部挂在脸上，退缩连连。
谁都怕！
傻子才吃！
董子飞终于忍不住了，狠声道：“叶霄，你别太过分了！”
“你以为单凭你这张伶牙俐齿，就能凭空污蔑珍宝阁与我董家的名声么！痴心妄想！珍宝阁的名誉，又岂是你这等刁民可以撼动的？！”
“若是识相，赶紧滚！否则的话，休怪小爷我不客气了！”
董子飞再抬珍宝阁！
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外强中干，只敢言语交锋，根本不敢依照叶霄所言尝试。
走？
叶霄冷笑更深，丝毫不为其动。
他彻底看穿了董子飞的把戏。
“董少爷是想让我走，在外面没人的地方除掉我？”
此言一出，董子飞脸色骤变，慌忙看向罗纤纤、冯药师两人，辩解道：
“天地可鉴，我绝无此心！叶霄，你休要血口喷人！我让你走，是不想让你今日狼狈收场，是给你个面子，不要好心当成驴肝肺！”
好心？
叶霄冷笑摇头，不再接话。
董子飞这些话，他是连半个字都不信。
但看前者气急败坏欲要狗急跳墙的模样，叶霄也懒得再逞口舌之快了。
走？
他的确有离开之意。
但却不是现在！
叶霄眼瞳寒光一闪。
“呵呵，好一个空口无凭。但是，谁告诉你只要不吞服此丹，我就没有证据了？”
“把丹拿来！”
嗯？
叶霄，有证据？
此言一出，冯药师、罗纤纤等人精神立刻一震，诧异望来，不知叶霄一脸的自信从何而来，就连董子飞都下意识要把手中养颜丹如言送上，胳膊伸到了一半又闪电般缩回，一脸机警地望着叶霄；
“你想干什么？”
“你休想毁掉此丹！”
董子飞立刻认为叶霄是想毁掉这枚养颜丹，这样一来的话，这枚丹药是否有毒，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而今日叶霄所言，必然会被冯药师、罗纤纤记住，对自己的名誉和董家的声望都会有所打击。
这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叶霄也是一愣。
旋即冷笑：
“呵呵，董公子的小人之心还真是敏锐啊，连这都想的到，在下佩服。”
“不过让你失望了，我还真没这个意思，想都没想到。看来，我距离董公子的无耻，还差了好大距离啊！”
“但劳烦您就放一万个心，我是绝对不会毁掉此丹的。”
要不然，还怎么打脸呢？
叶霄讥讽嘲弄，董子飞立刻面红耳赤，眼神慌乱，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才没有出丑：
“有冯药师、罗阁主在场，谅你也不敢！”
董子飞咬牙切齿，终于把养颜丹送上来了，叶霄接在手中，立刻感受到几道好奇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请问叶公子，要如何证明此丹？”
“莫非小友也习得鉴定术不成？”
冯药师突然开口询问。叶霄望了他一眼，心里波澜不惊。
说实话，他对冯药师倒没什么意见，哪怕后者之前流露出对自己的质疑，可从他之前话音里叶霄能听出，冯药师就属于那种死板固执，坚守律规的武者，此时询问也算正常，因此并未含糊，直接作答道：
“不曾。”
“但只要精炼此丹，提取出其中的毒物，自然就可以证明了。”
精炼！
提取？！
叶霄回答之后，冯药师还未表态，突然看到，一直站在他旁边的罗纤纤，美眸突然爆出一团精芒，如同突然来了兴致。
董子飞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叶霄，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炼丹？！”
“你不是说你不会么？”
叶霄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怎么老是打扰我打脸的节奏？
“哦，我现在会了，不行么？”
刚才还说不会，现在就会了？
你骗鬼呢！
董子飞当然不信。不止是他，在场所有人都不信。
但是，叶霄也懒得解释了，移目望向手中木盒里的养颜丹，眼底闪过一缕期待的精芒。
紧张！
兴奋！
哪怕知道灵犀一指的精妙尽在气旋，在没有尝试之前，叶霄也不敢确保它的真实。
第一次，总是有那么一些紧张。
但很快，他就压下了心头的躁动，全神贯注，凝神于丹田气旋，调动灵力。
下一刻——
呼！
无声无息。
众人眼睁睁看到，叶霄朝养颜丹点出的一指骤然化成了琉璃之色，整根手指如若玉石镌刻，美轮美奂，纹痕分明。
这一刻，众人大骇，尤其是董子飞。
只是一眼，他就看出了叶霄此时所用武学——
“灵犀一指？！”
董子飞怪叫，惊骇不已。却又被冯药师一语补全：
“不！”
“不止是灵犀一指！”
“这是圆满之境的灵犀一指！”
至于慕听雪、慕缎臣父女两人更是双目圆睁，嘴巴张大到了极致，面相极丑而不自知，就像是大白天见了鬼一样。
叶霄，可以动用灵力！
他是武者？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们日夜相随，竟然不知道？！
并且……
他又什么时候学会董家的灵犀一指了？
可惜，他们的惊骇丝毫影响不到叶霄，只见就在他一指点出的瞬间，养颜丹顿时如被烈火炙烤，转眼间，一层乌黑的液体从丹丸深处沁出，缠绕他的这根手指上。
毒！
丹毒！
成功施展灵犀一指，叶霄顾不得喜悦，只觉在丹毒附着的一瞬间，体内灵力如不受控制般狂泄而出，脸色骤变。
丹毒霸道，竟能侵蚀灵力！
这是叶霄之前未曾预料到的。正在这时，突然，眼角一抹黑影闪过，叶霄眼瞳一亮。
一条黑狗。
似乎是循着养颜丹香味而来的野狗。
“恕罪恕罪，只能借你性命了。”
关键时刻，叶霄再无犹豫，在体内灵力倾斜一空之前，单手一甩，这团漆黑如墨的丹毒立刻落在那条黑狗的身上。
当即——
“呜！”
一声悲怆的哀鸣在庭院里响起，在众人惊骇的注视下，那条可怜的黑狗身体猛地一僵，被沾染丹毒的肌肤瞬间腐蚀，渗透骨骼，瞬间瘫软倒地！
一命呜呼，只在一瞬间！
但，这还不是结束。
丹毒效果仍存！
众人眼睁睁看着，黑狗的尸体在眨眼之间被侵蚀殆尽，化为一滩乌黑的血水，连地面都被侵蚀了厚厚一层，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腥臭味！
这……
呼！
瞬间，庭院内一片鸦雀无声，众人陷入惊骇，无法自矜。
直到好一会儿——
“啊！”
一道凄厉的尖叫打破庭院里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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