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老爷子抬了抬眼皮。
厉家子孙并不兴旺，他一把年纪，也就厉北清和厉北延这两个孙子而已。厉北清和厉北延的年纪相差得远，照理说，老爷子应该更疼爱长孙的，但实际上，他却对厉北清很没有好感。
厉北清不是不聪明，却一肚子坏水，他从小到大便心术不正，老爷子对他的所作所为恨铁不成钢，一开始还想要好好教育，但后来，发现自己力不从心，就直接放弃了对他的培养。
现在厉北清年纪大了，做的事情还总是不靠谱，他的儿子厉秦枫与父亲年轻的时候差不多，厉老爷子不想动气，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好在厉北延争气，这让他欣慰不少。
现在厉北清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的，厉老爷子的神色微变，他压抑着心头的反感，开口，“有什么就直接说，没必要拐弯抹角。”
这也是厉老爷子十分不喜欢厉北清的理由之一。从小到大，若是厉北延心里头有什么想法，直接就会开口，可反观厉北清，磨磨蹭蹭，犹犹豫豫，一时一个样，毫无厉家人的霸气。
厉北清在老爷子面前说不上话，这一点，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此时看着老爷子的表情，他的心一揪，终于不再犹豫，直接说道，“爷爷，北延带来的这个女孩子叫乔音，你对她有没有什么印象？”
乔音……
老爷子的表情一动，看了厉北清一眼，“什么意思？”
“乔音是乔家的孩子，也就是——”厉北清一鼓作气，“就是前些天差点和秦枫结婚的那个女孩。”
老爷子不动声色，厉北清心里就更没底了，今天是个什么日子，他一点都不在意，由始至终，他只为自己做考虑。厉北延让他丢脸，而乔音则不给厉秦枫留任何情面，不论怎样计，这笔账，他都得算！
“爷爷，我不想管北延和什么女孩在一起。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厉家的面子总归是最重要的，北延无视秦枫就算了，他到底是晚辈，可是——北延不顾及您的感受，这就不妥——”
“我知道了。”厉老爷子打断了厉北清的话，见他还想说什么，厉老爷子不耐道，“今天是我的寿辰，等今天晚上先过去，再讨论这些问题，行不行？”
厉北清立马不吭声了。
小心翼翼地看了厉老爷子一眼，他心想，老爷子这脸色不好看，自己说的话，应该是起作用了！
……
这场晚宴，到场的宾客全都是盛装出席，在他们之中，乔音的装扮并不显得有多隆重，相反，她自然大方，赚尽所有人艳羡的眼球。
厉北延知道老爷子喜欢的是什么，直接吩咐工作人员将晚宴安排成了中式主题，不管是大厅的布置还是主持人穿着，亦或者是餐食的制作，全都是按照老爷子的喜好来的。
老爷子对这一切当然是满意的。
“糟糕，”取了一些糕点之后，乔音的心突然咯噔一声，抬起头，她懊恼地说，“我忘记给爷爷准备礼物了，怎么办？”
乔音瘪着嘴，整个人蔫蔫儿的，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她清丽的眸子中透出些许不安，厉北延看得出，她是真心诚意的。
厉老爷子过寿，乔音想要准备礼物，虽然知道老爷子什么都不缺，但心意总得到。可是厉北延哪给了她准备礼物的时间与机会？他一声令下，她就得在家里打扮，一切准备就绪，直接来把她接走，乔音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厉北延，都怪你。爷爷要是不高兴了，我看你怎么办！”
乔音嘟囔着，声音动听，像是在撒娇，厉北延只想笑。
见他冷淡的眸中添了笑意，她瞪眼，表情生动，“你还好意思笑？”
厉北延见状，轻俯下身，在她的耳边低声问道，“你是担心爷爷对你这个孙媳妇不够满意？”
话音落下，乔音正要辩解，一不小心，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这小野猫吃瘪的样子实在是有趣，厉北延笑了笑，决定不再逗她，“爷爷已经提前表示过，不会收任何礼物。大家过来吃好喝好就行，要是真的带了礼物，他还不高兴。”
乔音这才突然想起，刚才到场的每一个宾客，双手都是空空如也。
她舒了一口气。
“爷爷的意愿是爷爷的意愿，他总不可能一个个人去通知。所以，大家到的时候都没带礼物，是你安排的吧？”乔音眨眨眼。
“既然爷爷不收礼，何必多此一举？”
厉北延说这话的时候，正在往盘子里夹糕点，这些甜点，他根本就不爱吃，但见乔音喜欢，就多夹一些，给她准备着。
从乔音的角度看去，厉北延的下颚线条简洁流畅，堪称完美，他的唇紧紧闭着，绷成一道直线。这人很沉默，仿佛对什么都不太在意，但是，他却总是默默地为别人考虑。
“厉北延，你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样。”乔音忍不住说。
厉北延闻言，手中的动作微微一滞，他回过眸看她一眼，她突然逃离了自己的视线。
厉北延笑了，“你这是在向我表白了？”
乔音的脸突然红了，立马抗议，“你真是想得美！我只是在夸你是个孝顺孩子罢了！”
说完，乔音就像是个逃兵，转身就跑。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厉北延眼底的笑意弥漫。
而不远处的露台上，厉秦枫手中夹着一根烟，表情冰冷生硬。
在他面前的时候，乔音总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即便知道商业联姻本来就不存在任何感情基础，可被人捧惯了的厉秦枫还是不适应这种感觉。
本以为这小妮子是天生面瘫，不论在谁面前都会流露出那副生人勿近的气息，可现在看来，他是误会了。
烟灰掸落，掉在他的皮鞋上，冒着零星的火光，厉秦枫一拳砸在露台的栏杆上。
一阵剧痛，他却浑然不觉。
一只手拿出手机，拨了个号，他说，“把乔音给我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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