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十五个字。

组成了一段极其简洁又简单的对话。

似乎是除了许扬和沐渔两个当事人以外，所有人皆是听得一头云里雾里。

不解其中深意，还以为是许扬这家伙时来运转，单身二十几年后终于时来运转吊丝逆袭。

于是陈明三个损友立马发挥作用，又是挤眉弄眼，又是嘘寒问暖。

就差没把“注意安全”和“别闹出人命”这两句话挂嘴边上了。

可实际上呢。

许扬可是半点没陈明他们这般乐观。

既没自恋到会认为虎躯一震，就能虏得佳人芳心的地步。

也不觉得沐渔会是那种因为看见男人突然有了钱，就会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

更不会脑子抽风地觉得沐渔会有半点可能跟自己去滚床单。

至于她为什么会特意让自己单独去送她的原因...

说实话，许扬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些。

但那也没办法，毕竟自己造出来的孽，总是得由自己来偿还。

唉...

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一边应付着陈明三个人在身后追过来的捣乱，一边落后半个身位紧跟住沐渔的步伐。

等到快出大厅的时候，服务员小哥又回来了。

“先生，还请稍等一下。”

许扬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向对方。

难不成是银行卡里的余额不够，掬水台的人来找茬了？

“您别误会，我不是来找茬的，而是来给您送东西的。”

小哥虽然穿着服务员的衣裳，但却有颗玲珑心，不等许扬主动问话，他便提前给出了解释。

送东西？什么东西？

许扬微微皱眉，但也很快释然。

差点忘了银行卡还在这帅哥手里呢，估计就是来给我还银行卡的吧？

笑了笑，接过对方双手递还过来的银行卡。

许扬正要往口袋里塞回去，但却突然发现这厚度有点不对，仿佛...

还多了两张别的什么卡。

心中疑惑，不禁抬头。

见这服务员小哥除了满面的笑容以外并无其他异常，许扬怔了怔后也就没再多想，只以为是发的优惠券或者现金券之类的东西，便随着银行卡一起塞回了口袋。

“欢迎下次光临，祝您生活愉快。”

在服务员小哥礼貌的祝福下，许扬与沐渔相伴走出了掬水台的大门。

一路无话。

走了大约三四百米的距离，沐渔突然停下脚步，然后转过头，冷冷看了许扬一眼。

“没什么想说的？”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啊！

许扬咬了咬牙，二话不说，纳头就拜：“对不起，我错了！”

沐渔打量了一下许扬的样子，随即唇角微扬。

“嗯，态度不错...既然知道错了，那就陪我坐一会儿吧，我暂时还不想就这么早回去。”

说完，沐渔便找了张路边的石板凳，很随意地做了下来。

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倒是让许扬有些始料不及：“呃...你不生气？”

“生气啊。”

沐渔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可我既然来了，那就肯定是早就已经做好了会被你利用的心理准备，所以，与其说我这是气你利用了我，倒不如说是气我自己...”

说到这里，沐渔嘴角就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几分自嘲。

“说到底，我还是有些太高估自己了...或许在那些人眼里，抛开杂七杂八的东西不谈，我这个曾经的学生会主席，可能压根就值不了几个面子吧？”

许扬顿时无言以对。

他之所以一直觉得沐渔这妞是个神经病，就是因为这女人总是这么冷静得令人发指，而且脑回路貌似也大大地异于常人。

就拿这次的事件来说。

要是别的女人好心来参加朋友的聚会，结果却被朋友所利用，被当成了用来激怒对手的催化剂...

不说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然后从此恩断义绝吧，可至少也得大发雷霆、心怀芥蒂的。

可沐渔这女人就偏不一样。

她一点儿也不反感人与人之间这种相互利用的关系，她在乎的只是自己能不能够掌控全局，或者一旦局势出现意外状况，她又能不能通过某种手段将混乱重新归于平静。

想来...

她之所以会说自己气自己，可能也是因为王海压根不给她面子的行为，稍稍打击了一下她的自信心吧？

这女人，果然是个神经病！

无奈地摇了摇头后，许扬随即也是毫不见外地一股屁坐到沐渔的身边。

“我说你这人也真是有意思哈...”

“本来我今天拉你过来，纯粹就是想在那帮人面前装个逼，顺便告诉我那前女友一声，老子他-妈的就算没了你，也一样能找到比你更出色的妞儿...”

“可你到好，愣是没半点当配角的觉悟就算了，反而还因为没成功掌控到局势而不甘心、生闷气...沐渔，你这样活着，不累吗？”

沐渔闻言愣了愣，非但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是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拿破仑曾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一个不想当主角的演员，你觉得会是个好演员吗？”

许扬一翻白眼：“少跟我扯这些乱七八糟的大道理，我看你简直是丧心病狂无可救药了，哪儿有人跟你似的，天天净瞎琢磨着怎么当主角儿的啊，就是你偶像拿破仑，当年不也兵败滑铁卢成了配角的么？”

沐渔笑而不语。

她之所以在大学四年来就只是跟许扬比较聊得来，就是因为他们之间这种真实不造作的聊天方式。

尽管粗鄙、不堪，甚至很多时候还很让人生气...

但不可否认的是，沐渔并不反感这样的对话。

或许...

这就是所谓的朋友吧？

察觉到了身边佳人情绪上的细微变化，许扬不禁转过头来细细打量了沐渔一眼。

而看着看着，许扬就感觉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最终，沐渔有些承受不住了：“你老盯着我干嘛？”

许扬咧嘴一笑：“没啥，我就是突然才发现，好像咱俩认识这一年多以来，你貌似从来就没化过什么妆，所以就忍不住想采访一下，请问沐主席，你就是传说中那种视化妆品如粪土的素颜派女神吗？”

大概是没想到许扬突然会脑子抽风问出个这种问题，沐渔微微一怔后，随即摇头：“不是。”

这下许扬就来兴趣了：“既然你不是素颜主义者，那你怎么从来不化妆，也从没见你怎么精心打扮过自己呢？”

“你看像咱们学校其他的那些女学生，不都是个个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么，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爱美，一点儿也不喜欢穿漂亮衣服？”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觉得这世上真真正正会有哪个女人不爱美，不喜欢穿漂亮衣服的吗？”沐渔反问道。

“呃...”许扬被问住了，只能是下意识地回了句。“所以...你的理由是？”

“很简单。”

沐渔平静地看了许扬一眼，随即又给出了一个无比真实的答案。

“因为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