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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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还家

我终于忍无可忍，一个巧劲儿把她推了个踉跄，冷笑道「皮子又痒了？还想体验一下我的独家按摩？」

「你还敢打我？张家可不会给你做主了，你个没权没势的敢打我？」

我作势扬了下拳头，无辜道「你要不试试看？」

她掩饰般的嗤笑一声离去了。

「嘴硬，你等着瞧。」

看她离开，我气势弱了下来。

我的确不会打她，上次揍她是因为她在更衣间安摄像头企图拍我裸照。

我将计就计抓了她的把柄，笃定她不敢告状，才揍她一顿出气。

我的确，不再是有气就撒的张淮月了。

即便爷爷还认我这个孙女儿。

但我也不好欺负的，我必会让欺负我的人付出代价。

14

这么多人共情张晚晴，背后应该少不了她自己的推波助澜。

养父母为了弥补她，已经砸钱把她从F大转到了A大的国际班。

我想息事宁人的打算，恐怕要落空了。

我在图书馆的书架间穿梭，梳理着思绪。

来这里，只为图个清净。

这一层除了零星一两个喜欢研读古籍的学生，基本没有人来。

而我却在这里，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对时樾，我是见色起意。

还记得新生开学典礼上，他作为学长代表发言。

唯有他发言时，闹哄哄的操场鸦雀无声。

我只一抬眼，便被他握着话筒的手吸引了。

白皙修长的手掌透着青筋脉络，指尖泛着淡淡的粉，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冷白的腕骨。

清冷中透着涩气。

就像此刻，光影透过书架缝隙，撒在他身上，惊艳得令我失神片刻。

「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在我想错身离开之际，被他捉住了手腕，于是这般问道。

「是啊，想看看你这个三心二意的女人有多狼狈。」

声音依旧好听到让耳朵怀孕，可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可真要叫你失望喽，放心吧，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

他一听果然放开手，我了然一笑，摩挲一下被他握过的手腕，心里有些不舍。

可惜门不当户不对，张家的产业再翻个十倍，也抵不过时家，更不用说我现在这样尴尬的身份。

何况我现在也没心情再用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15

不想再见到的人，总是狭路相逢。

又一次在餐厅遇见了时樾，和张晚晴。

为了安抚那些担忧我的朋友们，并向他们证明，我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落魄，于是和他们约在了这家档次不低的餐厅。

时樾见我时愣了下，转眼看见我身边的朋友脸色霎时冷了。

张晚晴跟在他身后，冲着我得意一笑。

洗手间，张晚晴紧跟着我走进来。

「姐姐的眼光真好，时樾既好看又优秀，对我还很温柔。」她满脸娇羞红晕道。

温柔？我忍不住嗤笑一声，我还真就不知道时樾还有这属性。

「张晚晴，该得到的，你已经得到了。你要想日子过得舒坦，就少到我眼皮子底下蹦跶。」

她闻言掩唇一笑，挑衅地看着我「如果我偏不呢？属于我的，我会一样样拿回来。你就别再虚张声势了，爸爸妈妈哥哥都是我的，时樾也会是我的。我就是要看你一无所有，身败名裂。」

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招惹他们这一家子。

出了洗手间，她立马换了张梨花带雨的憋屈脸。

我一出来吓了一跳。

时樾竟然跑到我那桌去，正和我朋友们拼酒，他发什么疯？

几人喝得兴头正盛，张晚晴挤出的表情无人欣赏，僵在了脸上。

她尝试去挽时樾的胳膊，被躲开了。

时樾撇了她一眼「不是已经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她失落离去，背影看起来楚楚可怜。

「唉，等一下。」

她因时樾的挽留惊喜转身。

「你点了那么多菜，帐记得结一下。」

张晚晴的表情瞬间崩了，看起来相当滑稽。

16

时樾酒量很好，把我的朋友都撂倒了，他却还精神得很。

喝到胃病犯了，想不精神都难。

我表示要送他去医院，他冷着脸道「用不着你管。」

我不管了，要离开，他又拉着我不让我走。

跟我朋友喝成这样，没办法真的不管他。

我把他带回家，路上听见他肚子在叫，肚子的本体红着耳根一直看着窗外掩饰尴尬。

到家给他煮了粥，他一边皱眉嫌弃，嘴里嘟囔着真难吃，一边干了三大碗。

我抱臂斜靠在墙边，扬眉笑道「你不是说我做的便当狗都不吃吗？」

「你从张家搬出来了？」

他顾左右而言他，打量着我家。

「是啊，不然我这个假千金还赖在人家里不走嘛？」

他眉头一蹙「你一个人住这么大公寓肯定很害怕吧？」

我心想他在说什么鬼话？

「我就勉为其难住过来陪你好了，可以付你一半房租。」

我狐疑看着他「你可怜我？」

他满眼疑惑歪头看我，反问道「你可怜吗？」

17

不出意外的，他在我家住下了。

像只巡视领地的狼，挑了一圈毛病后，住进了我家唯一的客房，几天的功夫往我家里添置了不少东西。

生活质量的确提高了不少。

周末，我如约去看望爷爷。

「什么？爷爷星期二就住院了？他在哪家医院？」

管家爷爷支支吾吾，不告诉我。

我不敢置信，他可一直都是爷爷身边的人。

我赶到张家时，保姆告知爷爷病危，张家所有人都去医院了。

但无论怎么逼问，她都说不知道是哪家医院。

我微微颤抖着手，打电话给养母。

我第一次，低声下气去求她。

「求求你，告诉我，爷爷在哪里？他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爷爷？张淮月，你现在虽然还冠着张姓，但你已经不是我们张家的孩子了。你自己选择走的，就别来乱攀关系。」

「我只想见爷爷一面，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颤声问道。

「没门儿，你想都别想。」

电话被挂断了。

大脑空白一刻，我和爷爷还有约定，我必须要去见他。

我一家医院接一家医院的问，在走到第三家的时候，收到了张筠宁的信息。

「快点过来，安康医院，爷爷快要不行了。」

我立即赶往医院，一路祈祷。

爷爷你一定要坚持住，您的小月亮来看您了。

眼睛不断有泪水溢出，来不及在脸上留下痕迹，便被疾风吹散。

十月的空气钻进肺里，火辣辣的疼。

终于赶到ICU门口，我耳鸣地看着从里面出来的医生一张一合的嘴。

张家人抱团掩面哭泣，我楞楞的看着，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18

爷爷，小月亮来赴约了，可这次换您失约了。

我回到张家老宅，坐在秋千上。

望着院子里的景像，呆坐到深夜。

时樾找过来，把我背回家。

掰开我血肉模糊的手心给我上药。

「时樾，我没有爷爷了。」我用平静的语气陈述道。

「时樾，我没有家人了。」

他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拍了拍我的脑袋，抚过我的背「你还有我，想哭就哭吧。」

我在他怀里无声哭泣，直至昏睡过去。

一连五天不出门后，我回了学校。

经过一条巷子，遇见张晚晴被人找麻烦。

「妹妹别怕，我会保护你。」

这是张筠宁的声音。

他赶走了那群人，遥遥望见我，不顾张晚晴的阻拦向我追来。

「淮月，淮月等一下。」

我平静看着他。

「你最近，还好吗？」他小心翼翼问道。

我察觉他对我的态度不一样了，眼中藏着愧疚、后悔和一丝怜惜。

我别开眼道「我挺好的，你看起来也不错，实现了小时候的诺言。」

他晃了晃神，眼角泛红地抓住我的手，却被另一只手隔开了。

是时樾来了，抓着我的手就要离开。

张筠宁反应过来，冲着我道了句「对不起。」

我拽了下时樾的手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永远都不用和我说抱歉。」

看他眼中亮起了希望，我笑了笑继续道「因为我不接受。哦对了，记得管好你的妹妹。」

19

应恩师的要求，我需要代他做一场关于学生创业竞赛的讲座。

「淮月，你是我带过最优秀的学生。我知道现在的舆论风向对你很不好，但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向学生们展示真正的你，谣言止于智者。」

我虽没有心情，却无法拒绝恩师的善意。

在恩师的协助下，讲座进展很顺利。

我从自己丰富的创业经历讲起，总结失败的教训，归纳成功的经验，干货满满，没有套路。

会场内从质疑的声音，到一片崇拜赞扬的感叹。

如恩师预料那般，他们之所以能够肆无忌惮地非议我，是因为他们不认识我。

然而从讲座开始到现在，一道目光如有实质，透着刺骨的恶意。

张晚晴也坐在台下。

很快到了提问环节，同学们提出的问题，我都对答如流，并针对实践案例给出具体分析，现场一片叫好声。

「我有一个问题。」一道声音弱声弱气的想起，有认识张晚晴的同学已经准备看戏了。

「姐姐这么厉害，为什么放任生母在医院不管不顾呢？是觉得生母不能给你想要的生活吗？」

现场一片哗然。

像是配合好的，门口有人喊「淮月同学，有个自称是你母亲的闯进来了。」

下一瞬，那个女人灰头土脸地冲到我跟前「淮月啊，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妈妈？你把妈丢在医院不管不顾，妈真的好伤心。」

我神游天外地想着，我现在可真像个舞台剧演员。

面前这位老演员兢兢业业地唱着「哎呀，淮月对不起，妈不是故意来给你丢脸的，妈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不认妈妈啊。」

台下还有几个带节奏的在喊着「连亲妈都不认，装得像个精英，就是个嫌贫爱富的孬种。」

「就是就是，你看她妈多可怜。」

其中就有之前给我放狠话的女同学。

张晚晴这时主动冲上来，扶起坐在地上哭丧的女人，满脸正义道「姐姐，你这样是不对的，你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生母。」

20

我慢条斯理正了正麦。

「同学们，很抱歉因为我的个人私事占用了大家的时间。有事的可以先行离场，其他的来都来了，那就把戏看全。」

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投放在大屏幕上。

未等我开口解释，在场人就已经明白过来。

「如各位所见，亲子鉴定，我和这位女士的，她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怎么可能，假的，你这个鉴定一定是假的。」张晚晴瞬间崩了小白花人设，这一局她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我不紧不慢掏出了另外一份文件「这是我求助公安帮我寻找亲生父母的记录，我非张家所生，但也不是这位女士的孩子。」

那女人眼珠一转，继续发疯哭喊「淮月，你太让妈失望了。你为了不认我这个妈妈，竟然伪造这么多证据。」

俨然是个不被女儿承认，伤心到肝肠寸断的老母亲。

我见状笑出了声。

台下的人也都看傻眼了，不知道该相信谁，自动划分出辩论队正反方。

我拿起讲台上的矿泉水，兜头浇在那女人的脸上。

台下瞬时鸦雀无声，紧接着爆发出剧烈的谴责。

「就算不是亲生母亲，这么做也太过分了吧？」

「如果真是亲生母亲更过分，我要是有这样的女儿，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我动作丝毫不受影响，拿起桌布，不顾女人的反抗揉搓在她的脸上。

等布一拿下来，全场目瞪口呆。

那被揉搓地泛红，保养良好的脸，哪里还见得丁点憔悴病容。

21

能考上A大的人可能三观不正，但基本上没有傻子。

看见这一幕，哪里还有人不明白这是一场精心设计。

若我不是早做好准备，今天便会百口莫辩，被逼到退学、自杀。

台下的人缄默了。

我不准备放过他们。

「一个月前，我收到了爷爷送给我的成年礼」说到爷爷我忍不住哽咽了一下。

「爷爷说要把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汽车模型变成真的，于是送了我一台红色的法拉利。」

众人这才恍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很爱惜爷爷的礼物，除了不得已把它开出来的那天，它一直都停放在车库里。现在，它是爷爷送给我的最后一个礼物了。」

场中许多人已经共情抹泪。

我转向张晚晴「你在便签上留下联系方式，我便联系你商议赔偿。那时你有难处不和我说，现在你已经是张家千金，那车的赔偿你应该可以给我了吧？」

众人揣摩的目光中，张晚晴慌作一团，很快又反应过来「张淮月，你吃张家，住张家的，这些年培养你得花多少钱？你霸占我18年的人生，现在还有脸来跟我算这点钱。」

她恼羞成怒，丑态毕露。

「是这样的，我一出生就光着屁股跑到张家，把你搬走，取代你成了张家千金。」

这说法太荒唐，有人直接笑了出来。

22

讲座落下帷幕，讲座上发生的趣事以各种形式流传至网络上。

一些擅长阴谋论的人，敏锐地发现张晚晴和她的养母都不简单，一夕之间我变成了被舆论所拥护者。

张晚晴成了为千夫所指的那一个。

这戏剧化的转变，使得张家父母跳脚，打电话、发信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恶毒词汇辱骂我、诅咒我。

也正在这时，爷爷生前的委托律师约我在茶楼见面。

我抵达时，看见张家人都表情期待又紧张的坐在那里。

他们见我十分诧异「她怎么来了？她一个外人来干什么？」

律师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对这种程度的闹事拿捏自如。

在稳住场面后，律师宣读爷爷的遗嘱，再次引起了张家夫妻的疯狂「怎么可能，这根本不可能！父亲一定是老糊涂了，怎么会把公司60%的股权赠给一个外人？」

我心想这幸好是个隔音的包厢，否则任谁看了都觉得张家人是一群疯狗。

尤其是我那养母刘招娣，眼珠子通红，恨不得扑上来撕碎我。

律师坐在那里稳如老狗，显然对他来说这场面司空见惯，抬手打开了桌面上的小皮箱露出厚厚一摞a4纸。

淡定解释道「请各位莫急，这里是关于遗嘱的所有文件，还有张老先生关于遗产处置的录音录像。这些全部都是符合法律程序，具有法律效力的，不用质疑。」

养父浑身无力瘫在椅子上，养母却突然跳起来疯狂撕扯文件，将光盘和录音带悉数掰断。

律师比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如果这能让您发泄一下情绪的话，尽管撕。这些都只是复印件。」

紧接着他转过头对我说「您是受遗赠人，需要在60日内做接受的意思表示，否则视为放弃。」

屋里几双眼睛瞬间聚焦在我身上，我勾了勾嘴角，一字一顿道「我，接，受。」

23

刘招娣感觉到自己被戏耍了，彻底发疯，口不择言。

「你这个贪心的东西，我张家养出你这么个贱种，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从小就知道谄媚老爷子，一家子人，老爷子怎么就偏偏喜欢你？你又不是他的亲孙女，也不知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啪的一声，她被我一巴掌抽得转了个圈，脑袋撞在墙上。

律师站起来按了按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冲动。

养父和张筠宁震惊地看着伏在墙根的刘招娣，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么肮脏的话。

我冷着脸走过去，刘招娣害怕得往桌子下面缩，虚张声势道「你再过来，我就报警了。」

我冷笑道「你可以辱骂我，但你不该侮辱我爷爷。你想报警？」

我把手机按好110递给她「你报呀？正巧我前段时间调查张晚晴养母，无意间还发现了一些好玩儿的事情。」

她自然是不肯报警的。

我拿上律师交给我的信安然离开了。

走之前，张筠宁叫住我「妈，她做过什么事吗？」

我饶有兴趣地反问他「你对我态度转变这般大，是知道些什么了吗？」

原来，是刘招娣花钱买通欺负他的几个小男孩，让他们连续7天跟在我身边，假装恭维我。

她告诉张筠宁「你妹妹浑身都是坏心眼，派人欺负你，她自己当大英雄，让你被爷爷讨厌。」

张筠宁最开始是不相信的，但奈何这种误会越来越多，他就和我离心了。后来，他将争得爷爷偏爱的执念，转换成了对我的恨。

我了却心头萦绕已久的困惑。

为了报答他，和他说「爷爷从来没有不喜欢你，而是因为你和她太过亲近啊。」

是了，爷爷担忧张筠宁性子懦弱，耳根子软，会轻易被刘招娣利用，所以才表现得对孙子冷淡。

但其实他在幕后为张筠宁做了很多，比如说交给我的这60%的股权。既是给我反击的机会，也是给张筠宁的保障。

24

刘招娣她招来的那个弟弟，很多年前就因为找不到工作，央求爷爷在公司给他个职位。

这一只蛀虫就此住进了张家的公司，这些年他倒是没少扑腾。

挪用公款、拉皮条，混得风生水起。

欲望膨胀，姐弟俩就商量着想吞掉张家。

办理完股权转让后，我接手了公司的相关事宜，爷爷安排的人很快就帮我收集了有力证据，剩下的就可以交给警察叔叔侦查了。

还不等我找警察，警察先找了我。

「你的亲人找到了，请你明天上午9:00前到派出所来一趟。」

我收到消息后，既没有激动，也没有喜悦，甚至没有什么期待。

倒是时樾别扭地替我开心了一下「明天来的万一是个国王什么的，你不会把我踹了吧？」

我把玩着他漂亮的手指笑道「想象力可真丰富。」

次日，时樾请假陪我一起到了派出所。

片刻，走进来一对看起来很有气质的夫妻。女人相貌姣好，靠在丈夫怀里牵着丈夫的手，似乎十分紧张。

「爸妈？」出声的不是我，是时樾。

男人感叹道「小樾，你怎么在这里？那这位是……」

女人一进来，美眸便直直看向我。

我装进她的眼睛里，心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然而这场面实在令人难以接受，我的亲生父母竟然是时樾的父母，那我和时樾岂不是兄妹？

警员也看出了事情不对劲，站住来打破僵持住的局面，给双方都介绍了一下。

原本还心存侥幸，会不会又弄错了。

然而警方拿出的亲子鉴定报告正赤条条躺在桌子上。

25

晚饭，时父时母将我们俩都接回了时家。

我和时樾默契地保持沉默，时父时母见我俩这样，对视了一眼，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热情招待。

晚饭吃得味同嚼蜡。

难道我上辈子犯了天条？导致这辈子这么多狗血倒霉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

木然地吃完饭，时母招手让我到她的房间去，要和我说悄悄话。

她是个爽快的女人，开门见山地说「你和小樾是在谈恋爱吗？」

我心想，这就是知道儿子跟女儿谈恋爱的态度吗？

见我点头，她一脸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给我讲了个故事。

有一对夫妻，他们很相爱却总是不得不分离。

牛郎织女尚且有每年一次的鹊桥相会，他们却两年都未见得能见上一次。

女人瞒着男人怀上了他的孩子，而这一次分离过后，男人一去不复返。

女人饱含着幸福和期待等男人归来，等到的是即将临盆之际，仇家的报复。

女人死了，孩子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在孤儿院长到一岁多，被当时以为失去孩子的时父时母找到，并收养。

原来时樾的父亲，是一名卧底警察，也是时父的高中同学。

「我对小樾有愧疚。」她说。

「我和你爸爸很相爱，知道怀上你的时候，我们高兴坏了，满心期待你的到来。那时候为了找到小樾，我们来到这个城市，你父亲有事没有陪在我身边。当时情况紧急，我只能就近找到一家医院就进去生了。」

她将我的手握在她的手心里，继续道「我生下你之后，脱力昏迷了。等我醒来，护士却遗憾的交给我一个夭折的女婴。」

说到这时，她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后来小樾找了回来，长得聪明可爱。我心知这是个可怜孩子，也想疼惜他。可我每每对他好，总会想起我失去的孩子。以至于我对这孩子忽冷忽热，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我倾身抱住她「妈妈，我回来了。」

我们母女二人抱在一起，无声流泪。

这些年所经历的，千言万语道不尽的委屈，在这一刻释然了。

在我不知道的时刻里，我被如此深沉地爱着。

「你喜欢小樾的话，爸爸妈妈也很高兴看见你们俩好，这样儿女一辈子都不用离开我们了。」

我咧嘴笑，重重点头「嗯。」

26

深夜，我偷偷钻进时樾的房间，正打算爬床搂腰一气呵成，手被他制住了。

「你做什么？」声音清醒，他一直没睡。

开了灯，他皱眉看向我「妹妹？」

「别装了，爸爸肯定找过你了，你已经知道了对吗？」我钻进他怀里，将妈妈说的，跟他讲了一遍。

他安静的听着，像是把刺收起来的刺猬。

「咦，这不是我之前送你的吗？唉，这个好像也是。」

我在追他的时候送过很多小玩意儿给他，值钱的不值钱的都有，那时候他说什么来着？

「什么丑东西，扔马路边都没人要。」我学着他当时的神态语气「丑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回头看他，已经整个人裹在被子里装死了。

他就像是个外出采果子的小刺猬，将这些丑东西插在刺上，小心翼翼搬回自己的窝里珍藏。

今天一整晚，我脸上都不自觉地笑着。

笑着笑着，眼泪自眼角滑落。

爷爷，你看到了吗？您的小月亮找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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