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一个人只有具有很深厚的文学底蕴才能写好一本书这个观点,所以真的觉得红妆不负君深情这本书质量很高。
归宁次日,他拽着我到了宇文晴的墓前。
望着冰冷的墓碑,我痛心不已。
宇文晴不过十六,正是天真烂漫之时,却被老天爷残忍地夺走了生命,老天何其不公。
我痛心又愤怒,恨不得如七尺男儿,拔剑杀光那些杀害宇文晴的人,可叹我一介妇孺,手无寸铁。
我所能做的,便是用余生好生照顾宇文煜,替宇文晴爱着宇文煜。
然而宇文煜对我误解太深,他当日竟踢我的膝弯,迫我下跪墓前,让我给宇文晴磕头道歉。
我痛心又难过,何必呢,即便他不发一言,我也会为当日她坟头浇上她最爱的龙井,因为我曾那样喜爱她。
可叹宇文煜不懂我心,甚至在我下山累得摔倒时,生拉硬拽我回去,害我一身是伤,差些便要去给宇文晴陪葬。
但我不怪他,他不过是个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可怜人。
……
我们已成亲一年了,本以为今日会度过快乐的时光,却被大夫告知我已病入膏肓,所剩时间不过一月有余。
我不知用何心情面对这一切。
最后只剩一声叹息。
若我离去,他孤身一人怎办?
我们之间的误会又该如何解除,莫非我要带着不被理解的遗憾,抱憾终身?
我不甘心,可叹我无力回天,除却一次次地解释,我根本做不了什么,然而他从听不进去。
也罢,便让他恨我一辈子吧,这样我也算成了他惦念一辈子的人。
……
我已经时日无多了。
和离后,我们便再无相见之日。
惟愿他此生安宁,身体康健,得偿所愿,在我故去后,彻底忘了我。
若有来世,再不相识相知。
……
书册的内容到此结束了,最后一行字的笔迹匀开了一片,滴滴水渍显露出了当时潸然泪下的心情。
整本书册,没有一字的欢声笑语,俱是声色泪下的痛诉与苦闷。
这无异于宣告他的罪状——罄竹难书。
然而她直到最后,也不曾有过一句怨言,甚至发自内心地祝福他。
相比之下,他呢?
他除了羞辱她,便是伤害她。他成了柳怀素的帮凶,成了害死她的间接凶手。
泪又痛苦地流下,这段时日他已不知落了多少泪,梦中沾湿了多少个枕头,可若是泪水能将她换回,纵使拿走他的命他也甘愿。
整颗心已被撕裂成碎片,再在鲜血淋漓的碎片上撒上盐巴,痛不欲生。
要怎样做,他才能让秦怀袖回来,他只想抱着秦怀袖,反复告诉她“对不住”,然后重新开始新的一段感情。
正在他悲伤之际,角落里忽然响起一声孱弱的狗叫,听得人心都疼了。
“汪、往……”
宇文煜心头一震,朝声音来处望去。
这是秦怀袖曾养过的小狗。
他不喜欢饲养宠物,但秦怀袖却是爱宠物之人,常常带着一些食物到外喂养野猫野狗,其中这一只小狗最特别,它每日都会在固定位置和时间等待秦怀袖,秦怀袖不来它不走,除了秦怀袖外,其他人的喂食它一概不吃。
他从前憎恶秦怀袖,连带着憎恶这只狗,现在却觉得,这只狗大抵是秦怀袖留给他最后的陪伴了吧。
“你也在找秦怀袖吗?”宇文煜苦涩地向小狗伸出手,“对不住,我把她弄丢了,她不会回来了。”
“汪!”小狗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愤怒地大叫一声。
“王爷!”贴身侍卫立马拔剑,宇文煜却微笑地爱抚小狗:“无妨。”
贴身侍卫一时语塞,宇文煜从不亲近小动物,觉得它们很脏,而今却换了性子,对小动物温柔至极,真是可叹。
可惜改变王爷的人却不在了。
宇文煜收养了这只小狗,给它取名喜喜,将它视为秦怀袖,百般呵护,抱着它爱不离手。
然后有一日,他带着喜喜到了秦怀袖殒命的山顶。
在山顶呼啸而过的风中,宇文煜痴痴地望着山顶的云雾,苦涩地道:“这便是她离开的地方,可已经月余过去,我还是没找到她。若你有灵,你能帮我找到她么?”
“汪!”喜喜悲戚地狂叫,在他怀里挣扎地跳下来,在悬崖边上撕心裂肺地叫,似乎也在为秦怀袖的过世而悲伤。
受其情绪感染,宇文煜内心也一片酸楚,他痛心地在悬崖边跪下,深深地忏悔,就跟当年他逼迫秦怀袖给宇文晴下跪忏悔一样。
“王爷,属下查到刑部尚书在步君炎出事后,曾派人去搜寻步君炎的下落,后来却突然停止搜寻,也没办过步君炎的葬礼。”
刑部尚书痛失爱子,为什么却无动于衷?而且搜寻为什么中断?
此事定有蹊跷。
“还查到什么?”宇文煜脸色一沉。
“王妃遇难后,刑部尚书府上多次出入不同的大夫,夜间常常有药送到府上,而且王妃遇难当时,除却车夫外,还有步君炎的贴身侍卫一起跟上马车,但过后那侍卫却下落不明。”
有大夫,还用很多药?既然贴身侍卫跟随,就一定会保护步君炎,会不会,步君炎没死?被他贴身侍卫救下,但是受了重伤,命在旦夕,刑部尚书避免他找上门算账,便伪装成步君炎已故的样子,默不作声?
宇文煜越想越觉得可疑,当即拍桌站起:“备马,找十位好手,今夜我们去会一会刑部尚书。”
宇文煜带着人浩浩荡荡地闯进刑部尚书府上,彼时正值子时,街上悄无声息,空无一人,他这一队人马闯进去根本没人看到,倒把还揽着新纳的美娇娘的刑部尚书吓得不轻。
他匆匆披着外衣出来,惊愕地问:“王爷,您这是?”
宇文煜一挥手,贴身侍卫立刻把剑架到刑部尚书脖上,其他侍卫则像堵墙一般,拦住闻讯赶来增援的家丁。
“步君炎何在!”宇文煜厉声质问。
刑部尚书吓破了胆,哆哆嗦嗦地道:“回禀王爷,犬子在一个月前已经坠崖身亡,下官也是伤心不已。”
“不说是么,”宇文煜冷冷地挥手,“搜!”
“是!”侍卫们整齐划一,在刑部尚书惊愕的神情中冲进了各个厢房。
刑部尚书似乎知道自己藏起来的步君炎难逃一劫,干脆破罐子摔碎,大喊:“王爷,您私闯民宅,就不怕下官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好,本王等着你,”宇文煜冷冷一笑,脸上扬起狠戾的神情,“前提是你有本事离开这里!”
刑部尚书哪见过宇文煜发狠的模样,他再硬气,也是个怕死的软骨头,就算真想参宇文煜一本,也得先活下来才行,而宇文煜当年既然能打死人,就必然能轻易捏碎他的喉咙。他吓得一哆嗦,目光紧张地望着冲进自己厢房的侍卫。
千万别被找到,千万别!
然而老天爷并没有听到他的祷告。
“启禀王爷,”侍卫很快就回来了,“在一处密室找到了您要找之人。”
宇文煜振袖一挥:“步尚书,请!”
刑部尚书被侍卫一起压到了密室里,只见步君炎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全身是伤,苟延残喘地呼吸着。
怪道要请那么多大夫来治病,只怕他离进棺材只剩半只脚了。
宇文煜却对步君炎的现状没有一点同情,他快步到步君炎的床边,毫不客气地揪起他衣领:“秦怀袖何在!”
步君炎现在只剩下一点力气,根本无力挣扎,惨白的脸上浮现一点点的冷笑:“你问我?你身为她的丈夫,却来问我?你不觉得很可笑呵呵呵。”
“我问你,秦怀袖何在!”宇文煜没有心情听步君炎废话,一拳砸到步君炎脸上,在刑部尚书心疼地喊声中,拽起步君炎的乱发,“你若是不说,今日本王便让你们父子给秦怀袖陪葬!”
“你杀啊,”步君炎露出狰狞的笑,“你若是杀了我们,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秦怀袖在何处。”
步君炎很自信自己的威胁手段,就跟当年他威胁秦怀袖一样,秦怀袖很快就乖乖听了他的话。
“你以为你能威胁本王?”宇文煜却不上当,“本王有一百种方法能叫你生不如死。”
他将步君炎甩回床上,然后抄起侍卫的剑,用剑柄狠狠地打向步君炎的大腿,只听“咔啦”一声响,腿骨断了。
“啊!!!”步君炎本就在将死边缘徘徊,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痛得大喊出声,却被宇文煜用布堵住了嘴,侍卫捆住了双手双脚,痛不能喊,不能挣扎。
然后宇文煜硬生生敲碎了步君炎全身几处骨头,刑部尚书气得晕了过去,又醒过来,看到步君炎鲜血淋漓的惨状,又吓得晕了过去,醒来只敢哆哆嗦嗦地指着宇文煜说:“你、你……”
却敢怒不敢言。
步君炎痛不欲生,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咬着牙坚持了很久,终于坚持不下去了,痛苦地大喊:“够了,够了!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
宇文煜收回了手,冷漠地道:“说!”
步君炎痛苦地呜咽,每说一个字,都痛得全身发抖:“她答应我跟你和离,然后嫁给我,但前提是我陪她孤身上山赏景。谁知到了山顶,她却突然拖着我跳崖,想跟我同归于尽,我才知道她身患肺痨命不久矣,临死前想替你解决我这个心头大患。幸好我的贴身侍卫尾随我上山,救下了我,我才能留得半条命在。”
宇文煜浑身一震,秦怀袖连死都还想着帮他,可他回报秦怀袖的是什么,是误解和伤害。
他对不住秦怀袖啊!
“秦怀袖呢!”宇文煜悲痛欲绝,捏紧了拳头,浑身发抖。
“她?她本来还活着,我们挂在了一株树上,”步君炎看着宇文煜眼里亮起的光,兴奋地道,“可是,她被我推下山底了哈哈哈哈。一个快死的女人,心里还装着别的男人,我要来何用。还不如杀死她,让你知道真相,看着她心爱的你痛苦,看着相爱的你们阴阳相隔……啊!!!”
宇文煜气得青筋暴起,毫不留情地用力敲碎了步君炎的骨头:“你居然杀了她!”
“哈哈哈哈,”步君炎痛得狂笑,“我杀了她?不,杀了她的人是你!若非她为了你,她根本不会受我威胁,若非你不待见她,她也不会积郁于心患病,更不会抱着必死之心想与我同归于尽,归根究底,都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