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复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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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波翻看着电脑里的现场照片,自言自语:“天本来就不亮,还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连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万项都看不出来!还有,露面时连句话都不说,声音资料也无法获取。太狡猾了!”

   萧景说:“我怎么觉得不是万项呢?看万项的身份证照片,是个比较文弱的书生,可是今天那个人的动作太敏捷了!”

   洛波说:“书生就不能变成大侠吗?人不可貌相嘛。不过还真不好说,老大,你的感觉总是对的。”

   萧景说:“只有田溪能给我们答案了。她还没醒吗?”

   洛波说:“你不是刚从医院回来吗?还问我。”

   萧景吸了一口气说:“动不动就昏迷,真的还是假的啊?这个田溪居然给咱们来这一手,我现在怀疑幽兰契案她根本就没有昏迷!林章呢?笔录做完了没有?拿来给我看!”

   萧景翻了翻洛波给林章做的笔录,除了从林章的视角将早上发生的事重播一遍,别无收获。萧景把笔录扔在一边,问:“蓝木槿呢?她的笔录做了没有?”

   洛波说:“她一直跟你在一起,还做啥笔录啊?老大,你是不是气糊涂了?蓝木槿刚才看起来脸色不好,林章说她可能受刺激了,我让他带她回去休息了。”

   萧景若有所思地说:“奇怪啊,蓝木槿连幽兰契案那样的杀人现场都经历了,今天早上她根本就没有下车,就受刺激了?”

   洛波说:“可能是因为她的病没好吧,听说蓝木槿前两天还请病假呢。昨天晚上没睡好,天又冷,估计她的身体吃不消吧。”

   萧景点点头,不再提他们两个,问:“蒋心玉提供的那些线索都查过了吗?”

   洛波说:“我刚刚问了,兄弟们都一一查过,但是没有收获。”

   萧景没有说话,仰面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洛波知道她是太累了,于是为她守护着这片刻的宁静。

   这宁静果真只是片刻。萧景的手机响了,她用免提模式接起来,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说:“萧警官,我是蒋心玉,你们找到罗荻了吗?”

   萧景说:“没有,根据你提供的线索,我们暂时还没有发现目标。”

   蒋心玉说:“我又想起了一件事,不知道有没有价值。”

   萧景说:“你说吧,只要你认为有价值就一定有价值。”

   蒋心玉说:“还是在上学的时候,有一次我们一群同学去游乐场玩。当时我们都很喜欢那些真人扮演的卡通动物。就当我们开心地跟他们玩的时候,罗荻却怪怪地说:‘如果有一天变成了逃犯,混在他们里面是最安全的。’萧警官,你说罗荻会不会……”

   萧景问:“是哪个游乐场?”

   蒋心玉说:“是人民公园的游乐场,不过那个游乐场现在已经没有了。”

   萧景问:“那青城还有没有其他游乐场?”

   蒋心玉说:“儿童公园有一个,还有城郊的欢乐园,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我带外甥女去过几次,里面有很多成人扮演的卡通人物。”

   萧景放下电话,坐在电脑前查询了几分钟,然后站起来对洛波说:“你立刻通知队里所有的警力赶赴欢乐园,我去向董渊汇报,罗荻很可能在那里。”

   洛波问:“可是我想知道,为什么不是儿童公园而是欢乐园呢?”

   萧景说:“我查了资料,儿童公园是政府投资,那里的所有项目肯定都是集中管理的,罗荻不好混进去。而欢乐园里面的游乐项目非常多,很多项目都是个人承包的,所以罗荻混进去就很容易。而且园里有旅馆,可以解决过夜问题。此外,那里远离市区,比较容易躲过咱们的通缉。”

   半个小时后,一队人马已经到达欢乐园。事关重大,董渊也亲临现场。他带着一部分武装好的警力隐蔽在停车场,萧景、洛波和焦阳等十几人进入欢乐园。

   因为那三个人跟罗荻打过交道,所以也乔装改扮,在入口处各租了一套卡通造型,萧景是Hello Kitty猫,洛波是史努比狗,焦阳是太迪熊。还好,现在的季节这样的着装很合适,不会觉得闷热。其余的警察则装作普通游人。

   这些人一进园就走散,各自负责一片区域。萧景觉得情况并不乐观,这样的搜索比大海捞针还难。首先,即使碰见罗荻也不容易认出她来,其次,她可能根本就不在这儿呢。出发之前,董渊指出萧景的这个行动方案太离谱,依据只是罗荻多年之前的一句未被证实的戏言,即使她自己没有忘记,时过境迁,她也未必会这么做。

   可是萧景执意要求这次行动。她用很少见的调皮表情对董渊说:“头儿,大伙都累了这么久了,逛逛游乐场嘛,就当福利了行不行?”所以董渊当场无条件妥协。

   罗荻的身材非常娇小,只有一米五八,那些人高马大的卡通人物不可能是罗荻,所以目标就相对小了许多。欢乐园大约有600亩地,有环园行驶的观光火车,各种歌舞表演,许多大型游乐项目。

   萧景和洛波仍然在一起行动,第一站是园中唯一一家旅馆。他们进入旅馆之后,悄悄告知工作人员身份,查询住宿登记,并没有找到罗荻的信息。当然,罗荻并不会用自己的身份登记,所以只能用排查的方式,第一排除男游客,第二排除家庭型游客和情侣游客,以及孩子。当然,最便捷的方式还是让工作人员辨认罗荻的照片。但是因为这里客流量大,而且都是短暂住宿,工作人员都表示没有注意到这个姑娘。还有,扮演卡通人物的游客也不少,并不能跟名单一一对上。

   但是排查的结果比较理想,只锁定了三个单身女子。这个时候她们都不在旅馆,萧景让工作人员将她们的房间打开,分别查看。

   终于,在第三个单身女子的房间里,萧景在那名女子的物品中找到了一张租用卡通人物的单据,单据上写着租用卡通服装两套,一套是美羊羊,一套是懒羊羊。而且,床上就摆着一套美羊羊的服装。

   一个单身女子同时租两套道具,说明她打算用两个身份出现在园中,更具隐蔽性。而且其中的一套就在房间里,说明她此刻正穿着另一套!

   萧景立刻通过无线电发出了命令:“所有在园中的人员请注意,搜查所有穿懒羊羊服装的身高1.58米左右的游客!一旦发现,不能惊动,立刻汇报。外围人员做好准备,随时进园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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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木槿回家的路上向领导打了电话请假。她坐在出租车里,全身抖得厉害,根本不能够控制。林章紧紧地抱着她,要带她去医院检查,蓝木槿却执意要回家。她说她没病,只是需要休息。

   的确,蓝木槿此刻并不需要医生,即使需要的话也是心理医生。发现万项疑似周原之后,蓝木槿仿佛跌入冰窖之中。天并没有那么冷,她的身上却一点温度都没有。若是没有林章隔着衣服传递给她的热量,她肯定就昏过去了。

   林章问蓝木槿到底怎么了,可是蓝木槿紧咬牙关,活脱脱一副刘胡兰的模样。林章只好作罢,一直将蓝木槿送到了家门口。他说:“木头,我会在你家附近待着,并不走远。如果你需要我,随时打电话给我。”

   蓝木槿看着林章,欲言又止,只是点点头便进了家门。门将她和他隔成两个世界。林章在门前站了几分钟,然后失魂落魄地下了楼。

   他魂不守舍地在楼下的小区里转悠着。阳光很灿烂,照在身上却是冷的。林章不明白蓝木槿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和那个万项有关呢?难道蓝木槿是认识万项的?他们是什么关系?难道……不可能吧!如果不可能的话,那又是什么原因?林章的头都快想破了也没有答案。

   林章茫然地转悠了一会儿,发现小区的门口有一家甜品店。里面有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小区门口的情况。林章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坐在窗边,要了一份拿破仑蛋糕和一杯绿豆豆浆,一边吃一边注意着窗外。

   两个多小时之后,林章看到蓝木槿从小区里往外走。蓝木槿换掉了早上的黑色棉风衣,现在是烟灰色短外套,粉红色哈仑裤,黑色的长围巾和背包。这副装扮很清新,不过这么休闲不像是去上班呀,她要去哪里?

   林章走出甜品店,跟在蓝木槿身后。蓝木槿走出小区拦了辆出租车,林章也赶紧拦了辆车跟着蓝木槿。好在这会儿并非车流高峰期,不难拦到出租车。

   出租车在市中心繁华地段停住,蓝木槿从车上下来,走进一家咖啡店。林章赶紧付钱下车,紧随其后。他没有立刻走进咖啡店,先在外面转悠了一下,然后用围巾裹住口鼻,推开门朝里看了几眼。

   他看到蓝木槿坐在角落里,脸朝着门口。蓝木槿的对面坐着一个男人,背对着他,看不出来是谁。

   林章走了进去。他不怕被蓝木槿看到,不过他不想被她对面的人看到。所以他把围巾放下来,把手搁在嘴边。假如蓝木槿这个时候看到他,他会用手势告诉她,别出声,他只是想保护她。

   林章找了空位坐下。这个空位旁边有一根柱子,可以把他的身体遮住一部分,令他很有安全感。他要了一杯可乐,一边喝一边拿着手机摆弄着。手机只是个幌子,林章的心思全在蓝木槿那里。

   蓝木槿对面的那个男人身材适中,穿着一件深咖啡色西装外套,腰板挺得很直。正当林章琢磨着那个男人的身份时,那个人站起来,扭过头叫了一声:“服务员,请再上一杯咖啡!”

   男人的那个动作让林章看清楚了他的脸——长方型脸膛,浓眉阔眼,英俊且有些霸气。他的声音则令林章悚然一惊,这个人的声音温和中略带点沙哑,分明就是早上在田溪的手机里听到的万项的声音!

   蓝木槿果然认识万项!万项现在是警方通缉的犯罪嫌疑人,他怎么敢在公众场合露面?而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蓝木槿为什么要跟万项见面?他们是什么关系?

   林章观察着蓝木槿,见她正用复杂的表情看着万项。那表情融合了伤心、愤怒、幽怨、迷惑……蓝木槿能用这种眼神看万项,只能说明……

   难道万项果真是蓝木槿的前男友?那他怎么又是钟夏的男朋友?蓝木槿知道吗?哦,应该不知道,因为钟夏的男朋友身份是困扰着蓝木槿的谜题。她应该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尽管他装扮得像个套中人,蓝木槿也可以认出来的,那毕竟是她曾经爱过的人。

   这样想的时候,林章突然有了万箭穿心的感觉和想掀桌砸椅的冲动。可是林章很快地克制住了自己,因为他要保护蓝木槿,不能让万项伤害她!

   蓝木槿和周园的会面是蓝木槿提出来的。在此之前,她不会想到会再联络周园。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旦没有感情了,也就比陌生人更陌生得彻底。更重要的是,蓝木槿已经找到了真正值得爱的男人。虽然他们刚刚擦出火花,却让蓝木槿觉得踏实和开心。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周园就是她一直在找的钟夏的男朋友。钟夏应该是无辜的,因为蓝木槿从来没有向钟夏介绍过周园,更没有让他们见过面。周园从来没有接送过蓝木槿上下班,所以钟夏只是知道蓝木槿有个男朋友,却不知道是谁。而蓝木槿之所以不在钟夏面前谈自己的男朋友,是因为她知道钟夏有单身情结,不想引起钟夏的不悦。

   所以,如果钟夏知道周园是自己的男朋友,应该不会和他在一起的。这种想法让蓝木槿感觉好受了许多。可是她感觉到迷惑:自己不是已经不爱周园了吗?为什么在知道钟夏和周园的关系之后会这么难受?

   也许,让她真正难受的是周园可能就是幽兰契案的真凶。田溪为什么偷偷和他见面?而且还要拼死放他走?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乾坤?

   蓝木槿纠结得快要发疯了。她终于忍受不住这种煎熬,给周园打了电话。也许她的潜意识里还在骗自己——她看错了,她弄错了,周园是无辜的。尽管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可是蓝木槿也不能够接受自己跟一个杀人犯谈过三年恋爱的事实。

   电话接通之后,蓝木槿尽量平静地问:“周园,你在哪里?”

   她听到那个很久都没有听过的声音说:“哦,在上班。蓝蓝,你有事吗?”

   蓝木槿说:“有事,我现在想见你。”

   周园说:“现在吗?我正上班呢。你有什么事情就在电话里说吧。”

   蓝木槿说:“不,我要当面对你说,而且就是现在。我要立刻见到你!”

   周园沉默了片刻说:“好吧。还在宁境咖啡店吧。我把手头的工作处理一下,半个小时后我在那里见你。”

   挂了电话,蓝木槿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她把自己打扮了一下,衣着明快,长发淡妆,不为别的,只是想让周园看到,没有他的这段时间里,自己很好。

   她到咖啡店的时候,周园已经等在那里了。幽兰契案发生之后,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她看到周园瘦了一些,却显得更精神了。她要了一杯咖啡,加了糖,搅了半天之后,突然抬起头问:“周园,你早上六点的时候在哪里?”

   这就是蓝木槿的风格,单刀直入却又不失委婉。

   周园的眼睛里有一丝迷惑:“六点?我应该还在家里睡觉吧。怎么啦?”

   蓝木槿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今天早上六点的时候,我看见你了。在北环的一个居民楼。”

   周园的表情松弛下来:“你一定是看错了,我怎么会在哪里?喂,你不是想说看见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吧?咱们已经分手了,你是什么意思?”

   蓝木槿说:“你的另外一个名字叫万项,也是计算机专业毕业。你和我的同事钟夏关系很好,是不是?”

   周园的眉头锁起来:“你在胡说什么?蓝蓝,你是不是受刺激了?”

   蓝木槿说:“是的,我是受刺激了。钟夏是不是你杀死的?徐菀苧是不是你杀死的?祝若是不是你杀死的?”

   周园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说:“蓝蓝,你是不是还没从那个案子的阴影里走出来?对不起,我那段时间太忙了,没有好好关心你。你不要这样,别胡思乱想好不好?”

   蓝木槿说:“周园,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说我的很多想法是胡思乱想。那个时候我也以为我是胡思乱想,可是后来我都明白了,我一点也没有胡思乱想,我的思维一直都很正常!”

   周园叹了口气:“你都妄想我是杀人犯了,还正常?蓝蓝,分手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很想你。我觉得我离不开你,如果你也觉得离不开我,如果你后悔了,我们还可以在一起。”

   蓝木槿没有说话,觉得眼眶里有湿热的感觉。她端起咖啡一饮而尽,将这种情绪转移开来。然后她把空杯子放在桌子上,淡然一笑:“我是很后悔,可是我后悔的是没有早点离开你。我已经找到真正属于我的感情了,我有男朋友了。”

   周园怔怔地看了蓝木槿片刻,站起身,回头喊服务员加一杯咖啡。然后他坐回原位,阴阳怪气地说:“我说你怎么看我哪儿都不对劲,原来是有新男朋友了。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蓝木槿说:“我找你就是问问你为什么瞒着我跟钟夏交往,为什么要和田溪见面,田溪为什么放你走掉,你跟幽兰契有没有关系。”

   周园摇摇头:“看来我们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蓝木槿说:“你不想跟我谈也行,你敢不敢跟警察谈?”

   周园刚想说什么,服务生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过来。周园示意他把咖啡放在蓝木槿面前。服务生转身走开,蓝木槿站起来说:“我去趟洗手间,你别走,等着我。我还有话对你说。”

   柱子后面的林章看到蓝木槿向洗手间走过去,周园依然坐在那里。过了片刻,林章看见周园手里捏着一个白色的小包,往蓝木槿的咖啡杯里倒着什么东西。

   林章差一点蹦起来。怎么办?万项在蓝木槿的杯子里下毒药了,他要毒死她!林章摸出手机想报警,却觉得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想走过去跟万项拼命,又担心万项身上有别的凶器,伤到自己倒是小事,如果伤到蓝木槿就要命了。

   两分钟之后,蓝木槿整理好衣服从女洗手间走出来,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她一抬头,见那个人居然是林章,刚想说话,林章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巴。

   林章说:“木头,那杯咖啡你千万不要碰,我看见万项在里面下毒了。我已经报了警,警察马上就来。你先跟我出去,我们到安全的地方。”

   蓝木槿回过神来,镇静地对林章说:“我这个时候走,他一定会怀疑的。我先回去稳着他,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林章说:“那你千万要小心,我在一边保护你。”

   蓝木槿冲林章点点头,然后回到了原座。周园还坐在那里,指着她的咖啡说:“你先喝了它,要不一会儿就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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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个便衣在园内展开了渔网般的搜查。他们既要在最短时间内找到穿懒羊羊服装的游客,又要保持低调,不打草惊蛇。

   他们的处理方式是,每当看到一个符合特征的“懒羊羊”,他们会尾随,然后通知其他同事,将之包围之后再要求他将头套却掉,核实身份。排除那个人不是罗荻之后,他们会要求这个人不能再穿那套服装。

   焦阳在一个草地上看到第五个“懒羊羊”的时候,那只可爱的家伙正在睡觉。午后的阳光照在草地和他(她)的身上,这是一副看起来很美好的画面。

   然而,只是看起来很美好而已。

   周围的人经过的时候,会不经意看一眼,一些人会露出会心的微笑。“幸福就是吃饱了撑着睡”,这正是懒羊羊的名言。

   焦阳蹲下车,轻轻拍了拍“懒羊羊”的肩膀:“喂,对不起,打扰一下!”

   “懒羊羊”的身体很快动弹了一下,接着坐起来。头套里有一只眼睛眨了几下,然后,“懒羊羊”举起双手,把头套摘了下来。

   焦阳一看,顿时泄气了。这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男生,眼睛小小的,满脸稚气。

   “有事吗?”男生小心地问。

   焦阳说:“不好意思,我是警察,我在执行任务。小弟,麻烦你一件事好不好?”

   “警察啊!”男生一下子兴奋起来,眼睛睁大了一倍,“你真的是警察啊?!”

   焦阳说:“你小声点!”

   男生的脸一下子红了,紧紧抿着嘴,脸上的兴奋还没有消退。

   焦阳说:“小弟,我们要抓一个坏人,那个坏人也穿着跟你一模一样的衣服,所以,为了配合我们的工作,你能不能把这身衣服脱下来?”

   男生劲使地点点头,手忙脚乱地将衣服扒了下来,然后叠好。他把这一切做完之后,忽然说:“警察哥哥,你们要抓的坏人是个姐姐吗?”

   焦阳反问:“为什么这么猜?”

   男生说:“因为这套衣服是一位姐姐送给我的。她说她跟别人玩一个游戏,要我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衣服是她给我的。”

   焦阳一听,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给男生看:“是这个姐姐吗?”

   男生说:“就是她!不过她今天的头发不是这样梳的,她戴了一个黑色的帽子,所以看不到头发。”

   焦阳一连串地问道:“你是什么时间在哪里看到的姐姐?她穿什么衣服?她后来去哪儿了?”

   男生流利地回答:“是十分钟之前在这里看到的,她穿一件军绿色的拉链卫衣,蓝色牛仔裤,黑色的毛线帽,黑色运动鞋。她把衣服给我之后就从那条路走了。”男生的手指向十米开外的一座拱桥。

   焦阳说:“谢谢你小弟,你是一个人来的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又说,“为了你的安全,你跟我走,我们会保护你的。”

   焦阳立刻通过无线电将情况报告给所有人。一时之间,园内和园外的警察全都紧张起来。董渊和萧景立刻做了安排。园外的警察负责所有的出口,不让罗荻跑掉,园内的警察立刻搜捕罗荻,并且请求更多支持。

   洛波留在园中指挥搜捕,萧景则退出游乐园,守在出口处。既然罗荻将服装交给一个男生,就说明她已经被惊动。说不定刚才焦阳向那个男生问话的时候,罗荻就在暗处看着。她知道如果继续留在园中,肯定逃不脱,所以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早一步出园。当然,她肯定不会光明正大地出来。她会乔装改扮成什么样子呢?卡通造型肯定不会再选择,那么……

   萧景紧紧地盯着一个个从园内走出的游客,不放过任何一处疑点。这样过了不长时间,园里走出一个抱孩子的女游客。那个孩子是个两岁左右的男孩,大概玩累了,趴在女游客的肩膀上睡着了。那个女游客头发很短,戴着墨镜,穿米色卫衣和牛仔裤。萧景的目光从女游客身上扫过,然后移到下一个游客身上。

   这时,萧景的耳机里传来了同事的声音:“园内丢失了一个两岁左右的男孩,身穿格子上衣,灰色裤子,请各位在搜寻罗荻的同时,注意搜索这个男孩……”

   萧景猛然转过身子。两岁的男孩,格子上衣,灰色裤子——刚才那个女人怀里抱的孩子正符合这些特征!而那个女人的卫衣和罗荻的颜色不同,是因为反过来穿了!

   萧景顾不上报告并请求支援了。她拔腿就向女游客的方向追过去。还好,萧景还可以看到那个女游客的背影。萧景的两条长腿矫健地飞奔,女游客听见动静,回头看到萧景,一慌,差点摔倒,怀里的孩子险些脱手。孩子被惊醒,“哇哇”地哭起来。

   萧景赶上了,一把抓住女游客的肩头。女游客抬起头,跟萧景对视了片刻。这是萧景第一次亲眼看见罗荻,虽然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她的半张脸,但还是能看出来她跟蒋心玉长得非常像,只是比她小了一号,而且下巴是尖的。

   “把你的手拿开!不然我把孩子杀了!”罗荻突然大声喊。萧景才看到罗荻的手里拿了一把刀,刀刃已经架到了孩子的脖子上。而孩子一边哭喊一边乱动,稍有闪失刀子就会割破他的喉咙。

   萧景冷静地把手缩回来,后退几步,平静地对罗荻说:“你这样会伤害孩子的,快把他放下来!”

   罗荻这时也抱不动孩子了,索性把他放在地下,一只手紧紧地搂着他,另一只手握着刀,刀刃离孩子的脖子不足五公分。

   无需萧景报告,她的同事们已经支援过来。因为他们都穿着便衣,所以看起来就像围观群众一样。萧景看到人群里的洛波,心忽然放宽许多。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无论多么困难的时候,只要有洛波在,自己就是强大无敌的。

   萧景对罗荻说:“咱们谈谈吧。只要你不伤害孩子,我们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出乎意料,罗荻说:“我只有一个要求,放了欧莫。他是无罪的。”

   萧景问:“那么有罪的是你喽?”

   罗荻说:“是的。我做的一切跟欧莫无关,即使他出卖了我,我也请求你们不要治他的罪。”

   萧景听到耳机里面董渊的声音:“答应她。”

   萧景说:“我们答应你,不追究欧莫包庇你的罪名。”

   罗荻微微笑了一下,表情怔怔的。

   萧景问:“你还有其他要求吗?”

   罗荻摇摇头:“没有了。”

   萧景心中诧异,觉得罗荻的做法匪夷所思。通常以人质要挟的歹徒,其目的都是不可理喻的,最起码要寻求安全脱身。但萧景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诧异,而是冷静地说:“我答应你不为难欧莫。你现在放下武器,把孩子还给我,我可以算你自首,好么?”

   罗荻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松手,再一堆,孩子踉跄着向一边跑了几步,刚要跌倒,已经被洛波抱在了怀里。而不知道罗荻有意还是无意,那把刀还紧紧地抓在自己手里。

   萧景见孩子已经安全,于是冲上去,飞起一腿踢向罗荻的手腕。罗荻手里的刀应声而落。萧景的第二腿紧跟着第一腿,正踢在罗荻膝盖上。罗荻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萧景制服了。**锁住罗荻手腕的时候,围观的群众齐声叫好。

   

   

   49

   蓝木槿看着那杯冒着袅袅香气的咖啡,幽幽地说:“我不能喝太多咖啡,否则晚上就睡不着觉了。”

   周园说:“你现在失眠还很这么严重啊?我以为你跟我分开了,就不会再失眠了。”

   蓝木槿说:“如果我不喝下这杯咖啡,就不会失眠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注意着周园的表情。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来对抗那种撕心裂肺的情绪。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喝过了多少杯咖啡,当她离开他,她不再喝这种即使加了糖仍然苦得要命的液体了。她喜欢上了温暖的椰奶,还学林章喝可乐。可乐和咖啡的颜色虽然相近,但感觉是多么的不同。

   却没想到,这年这月这天,周园会给自己喝一杯加了毒药的咖啡。蓝木槿想象着如果喝下这杯咖啡,是否会如郁珺那样在瞬间死掉。周园已经无数次把自己的心杀死,然而她的心一次又一次地活过来。这一次,他要将她的人连同她的心一起杀死。

   可是蓝木槿没有在周园脸上看到一点儿不安。那张熟悉的脸后面的想法,是她永远也弄不明白的。

   咖啡厅内突然异样起来。蓝木槿和周园同时看过去,见几名警察走进了咖啡店。林章走到他们面前,向蓝木槿那边指了一下,然后,警察径直走过来。

   一名高个子警察对蓝木槿说:“姑娘,我们接到报案,有人对你下毒,是这样吗?”

   蓝木槿指着那杯咖啡说:“这杯咖啡是有毒的,是我对面的这个人下的毒。”

   三名警察已经紧紧地围住了周园。

   高个子警察问周园:“你为什么要下毒?这是公众场合,你是跑不掉了。”

   周园的面色一直很镇定:“谁说我在咖啡里下毒了?你们有证据吗?”

   “我亲眼看到他趁这个姑娘去洗手间的时候,往咖啡里放了毒药。”林章说。

   周园和林章的目光对视片刻,问:“你是谁?难道不知道这是诽谤吗?”

   林章看到周园的眼睛,心中一凛。这双眼睛里面有自信、沉着、果断和霸气,另人难以接近。

   高个子警察说:“这样吧,你们跟我们一起回去做笔录,这杯咖啡我们带走化验,有没有毒会查清楚的。”

   周园说:“为什么要弄得这么麻烦呢?”说着,他把蓝木槿面前的那杯咖啡端起来,一口气就倒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周园微微喘了口气说:“蓝蓝,我怎么会给你下毒呢?那个人就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吧?他一定是误会咱们了。我不介意,你要是开心就好好地和他在一起,我祝福你们。”

   蓝木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怔怔地看着桌子上那只空杯子,里面还残留着一丁点咖啡沫。周园并没有想杀死自己,不知道这值不值得欣慰。

   周园对警察说:“大哥,你看到了吧?这咖啡是没毒的,不然我已经挂掉了是吧?也不怪那位先生,他是这个姑娘的男朋友。我跟这个姑娘谈过恋爱,所以他误会我了。我刚才只是替这个姑娘的咖啡里放了一小袋糖粉,不加糖的咖啡是很苦的,她不喝,这我知道。”

   林章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个人即使没有下毒,你们也得把他抓走。他就是幽兰契案最大的嫌疑人万项!”

   几位警察听到万项这个名字都来了精神。高个子警察立刻掏出了**。

   周园的眉头一皱,问蓝木槿:“蓝蓝,你跟他们说说我叫什么名字。”

   “他叫什么名字?”高个子警察问蓝木槿。

   蓝木槿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她总不能说他不叫万项叫周园吧。这些警察并不知道万项只是个假身份。咖啡下毒已经是误会了,这会儿要怎么说警察才能相信自己呢?

   周园不慌不忙地掏出身份证,递给高个子警察:“大哥,你看清楚了,我是不是你们要抓的嫌疑犯?如果不是,我现在得走了。我还有事情要做。”

   几位警察看了身份证,面面相觑。周园从容地收起身份证,大摇大摆地走了。

   警察看了看忙着打电话的林章,想说什么,又摇摇头,撤了。

   林章放下手机,苦着脸对蓝木槿说:“萝卜和萧景这会儿在忙什么啊?他们总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手机都打不通。”

   洛波和萧景这会儿当然没空接手机了,他们正在对付挟持人质的罗荻。

   蓝木槿的情绪有些恍惚:“怎么会这样?到底是不是周园?”

   林章不回答,只是拉住了蓝木槿冰冰的小手,把她从众目睽睽、议论纷纷的咖啡店拉出去。

   蓝木槿梦游一般跟着林章在街道上走,本来熟悉的街道对她来说竟然变得陌生。

   直到林章开门的时候蓝木槿才清醒过来:“这是哪儿?”

   林章说:“这是我家,进来暖和一下吧!”

   蓝木槿跟着林章进屋。这是一套一室一厅的单元房,面积不大,布置得很简单,也很干净有序。回过神来的蓝木槿倒有点自愧不如了,林章家里怎么可以比自己家还整洁呢?这让她情何以堪啊!

   林章让蓝木槿坐在沙发上,给她冲了一大杯热椰奶,让她捧着,既暖和,又安神,还解渴。

   很快,蓝木槿就觉得好多了。她说:“刚才那个人确实不叫万项,叫周园,伤害过我的前男友就是他。可是,我确定今天早上和田溪约好的人也是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还不清楚。我刚才约他出来就是想当面问清楚,可是他不承认,我该怎么办呢?”

   林章说:“很简单啊,把这些告诉萧景他们,让警察查一下就解决了。木头,你今天做得根本就不对,你明知道周园很危险,可是你不但不报警,反而把他约出来揭他的底。今天可是吓死我了,我当时真的以为他要害你呢!”

   蓝木槿说:“你说的时候我当了真,也紧张得要命。不过现在想想,周园怎么可能那么笨,在大庭广众之下投毒呢?那里面都有监控设备的。是你太紧张了。”

   林章有点不好意思,但嘴上不认输:“我那是关心则乱嘛!你现在没事了吧?我看你当时的脸色很差,很担心你。而且,我害怕周园会背地里做一些对你不利的事情,所以不敢把你送回家,就把你领到我这里来了。这个地方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蓝木槿忽然笑了:“筷子,经过了今天的事,我发现我对周园彻底没有感觉了。本来,当我知道他跟钟夏的事之后,还是非常难受的。不过,那种难受只是回光返照。这段时间我或多或少还是会想他的,可是以后不会了。因为当我看到他从咖啡店里走掉的时候,发现自己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没有爱,也没有恨,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与我无关。

   林章说:“我明白你的感受。我遇见过很多为情所困的女人,看着她们徒劳地挣扎着。可是总会有一天,无论是什么原因,无论过了多久,只要她们不放弃自己、不放弃生活,她们总会解脱的。那些说时间不会让人遗忘过去的人,只是因为他们经历的时间还不够长。那些还没有找到真爱的人,只是因为他们还没有碰到合适的人……”

   蓝木槿捧着半杯热椰奶,目不转睛地看着林章的脸。黑的眉、亮的目、挺的鼻、柔的唇,还有卡通美男那样的头发、脸型以及下巴。蓝木槿看得有点痴了。她还没有这么专注、这么长久地看过一个男人。

   “怎么了木头?”林章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蓝木槿忍不住用带着椰奶温度的指尖轻轻摸了一下林章的脸。她刚要收回来,已经被林章的手抓住了。

   蓝木槿手里的椰奶被林章拿到了茶几上,然后,林章把蓝木槿整个儿抱在怀里,吻上去。

   柔软的果肉一样的嘴唇,以及舌尖。这一次是货真价实的亲吻,像夏日海岸的风,温暖而且潮湿。只是,林章的吻技还很稚嫩,这让蓝木槿心头涌上窃喜:看来这个所谓的爱情专家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嘛。

   后来,蓝木槿在林章的怀里睡着了。等她睡得安稳之后,林章轻轻地把她放在沙发上,盖上毯子,自己就坐在边上看她睡觉。守着一个有着甜蜜梦境的人是更甜蜜的。

   蓝木槿睡醒的时候已是黄昏。她站在窗边看着落日,心里每个角落也遍布阳光。她知道,即将到来的冬天不会冷了。

   林章突然在她身后抱着她说:“木头,今天你再客串一次小厨娘行不行?”

   蓝木槿把头靠在林章身上说:“点菜吧!”

   林章问:“红烧肉和鱼香小茄子行不行?”

   蓝木槿说:“这个我拿手,还可以加个汤,不过估计要费点时间。我们不是说要去找萧景他们谈周园的情况吗?”

   林章说:“这个好办,我把我的时间也给你用,你就有时间了。”他看到蓝木槿的嘴巴鼓起来,忙说,“我的意思是说,我跟你一起做,我做你的助手。等咱们做好饭,把萧景和洛波叫来一起吃饭,边吃边说,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这还差不多,我觉得可以!”蓝木槿向厨房走去的时候,发现过道上有一只超大的箱子。她忍不住打开看,吓了一跳,因为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脏衣服。

   林章窘极了,不过很是滔滔不绝地说:“木头,我给你讲讲,这些衣服攒起来一起洗,既省水又省洗衣粉,还省时间,所以低碳又高效……”

   蓝木槿无奈地看着林章。这个冬天虽然不会冷了,但是她有的是饭做,有的是衣服洗了。不过呢,她心甘情愿。

   

   

   50

   萧景一把罗荻带回警队,就开始审她。

   罗荻坐在那里,娇小的身躯蜷缩着。她的头发凌乱地散着,眼睛因为戴着灰蓝色的美瞳而显得迷离,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被关起来的野猫,虽然表面安静,内心却很不安分。

   “你叫什么名字”萧景问。

   “罗荻。”低沉的带着磁性的声音。

   萧景微微喘了一口气。罗荻。她承认了自己的名字,那么就好办了。萧景接着问:“你跟欧莫是什么关系?”

   罗荻说:“我是他的女朋友。”

   萧景问:“欧莫经过我们的调查,已经查清无罪,让他回家了。你们这两天有没有见过面?”

   罗荻说:“没有。那天他把我从车上赶了下去后,我们就没有再见面。不过,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你们一直在抓他,而有罪的是我。”

   萧景说:“你有什么罪就说说吧。我已经算你是自首了,只要你肯老实交付,我们会继续从宽处理的。”

   罗荻说:“给我一支烟行吗?”

   洛波掏了掏口袋,拿出一盒烟,问:“这个行吗?”

   罗荻点点头。洛波把烟连同火一起给她。她打着了,很老练地抽了两口。然后,她整个人精神多了,背挺直了,声音也明亮了一些。

   “郁珺是我杀的。”

   萧景和洛波对视了一眼,幽兰契案和郁珺案之后,他们审了很多人,可是没有一个人会这么简单和直接地说出来他们想听的。现在,罗荻甚至不用他们问某月某日某时你在哪里这一类的话,更不用拿出证据,就认罪了。这反倒让他们难以置信了。

   萧景问:“你为什么要杀郁珺?”

   罗荻说:“因为我恨她!如果不是她对欧莫说那些话,欧莫是不会离开我的。”

   接下来罗荻说的事情,萧景他们已经听了不止一遍。只是这件事由罗荻本人来说,感染力更强了一些。她把自己的惨境完全归结于郁珺,似乎自己一点责任也没有。她说:“那天晚上我也听收音机了。当我听到欧莫的声音,听到他还爱我的时候,我非常激动。可是那个丑女人却说不让他要我了。然后,欧莫就真的不要我了,不管我怎么求他,怎么发誓,欧莫都坚持听那个丑女人的。我知道那个丑女人就是欧莫的偶像,她的话如同圣旨。当时如果她说再给我一次机会,那么我跟欧莫一定会幸福地在一起的。”

   萧景说:“你从那个时候就想杀死她对吗?为什么一直等到现在?”

   罗荻说:“我那个时候的确很想杀她。可是我还有理智,明白即使我杀了她,欧莫也不可能回到我身边。也可能是我对欧莫还没有死心,还在等着他回心转意。可是,三年过去了,欧莫并没有回头,而且还爱上了别的女人。而郁珺也活得好好的,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她,崇拜她,听她的节目。这三年,我一直在听她的节目。我发现,郁珺真的是一个变态的女人,她总是找到各种理由和借口劝别人分手。你们不觉得她是在害人吗?如果我不杀死她,更多的有情人会被她拆散的!”

   萧景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没有听过郁珺的节目。如果罗荻说的是真的,郁珺一直在唆使别人分手的话,这的确很过分。不过——“你认为你杀了郁珺,欧莫就会回到你身边吗?”

   罗荻说:“我没有这么想。可是我一天不杀死郁珺就一天不安心。她的存在就像卡在我喉咙里的一根鱼刺,如果不除掉,我永远都不会开心。特别是,我知道他们居然成了很好的朋友!”

   萧景问:“你是怎么杀死郁珺的?”

   罗荻说:“我在节目里听到郁珺要做电视台嘉宾,节目录制现场会请听众到场,就开始我的计划。我在网上买了毒药,然后装进小袋子,缝在右手袖筒里。我签到的时候,发现几位主持人都在忙着招呼嘉宾,而那杯放了龙井茶叶的杯子正冒着热气。我了解郁珺最爱龙井茶,所以知道那杯茶一定是给她喝的。于是我用右手签名的时候,左手伸进袖子里轻轻一拉,然后放下笔,右手只是那么轻轻地一甩,毒药就进入了杯中——这些也许对于普通人很难,但是对我来说太简单了。我曾经做过一名魔术师的助手,学到了一些雕虫小技。后来我装作去洗手间,趁洗手间里没有人,把装毒药的小袋子放进了男洗手间门后的垃圾筒里。然后,这件事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罗荻说得轻描淡写,似乎这些真的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萧景和洛波交换眼神,都明白郁珺案将要尘埃落定了。罗荻这么讲,她一定是凶手。

   萧景问:“你做观众的时候用的是谁的名字?”

   罗荻说:“蒋心玉。你们不是找过她了吗?如果不是找到她,你们也不会找到我。”

   萧景问:“既然你知道我们会找到蒋心玉,那为何还要藏身在游乐场里?”

   罗荻说:“你们的通缉令贴遍了青城的大街小巷,我无从安身,所以才想起来当年的那句话,自以为很绝妙,既可以藏身又不闷。却没有想到,蒋心玉居然还记得当年我随口讲过的一句话。”

   萧景说:“我们找到你之后,你认账认得很干脆啊。”

   罗荻说:“这不好吗?我再强调一遍,我认账是有条件的,你们不能再找欧莫的麻烦。”

   萧景说:“欧莫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已经知道了是你杀掉的郁珺,是吧?”

   罗荻不说话。

   萧景说:“他一定知道是你。因为他知道将大头针扎进郁珺眼睛里的人只有你!你是杀了郁珺之后,又跟欧莫在一起的吗?”

   罗荻说:“是的。我跟欧莫说我杀了郁珺。我了解欧莫,他心很软,这种情况下他不会置我于不顾,更不会揭发我,只会保护我。果不其然,他这么做了。”

   萧景暗想,用杀死一个人的代价换得与旧恋人短暂的合好,值得吗?也许罗荻认为是值得的,因为看起来她一点儿也不后悔。

   果然,罗荻说:“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找机会跟他在一起,可是他一直不接纳我。所以,为了跟他过几天美好的日子,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萧景问:“你是怎么找到欧莫的?”她很想说的后一句话是:连我们都找不到……

   罗荻说:“我知道那个时候他因为幽兰契案一直躲着你们。不过我是能找到的。这三年来,我花费了很多时间去跟踪欧莫,所以他的一切行动都逃不过我的掌控。我知道他有一个地下室,就去那里找他,他果然藏在里面。那几天他一直待在地下室,我去外面弄吃的,结果有一天晚上他说闷得慌,想出去透透气,于是我们就去了酒吧,没想到被你们发现了。”

   萧景说:“看来你对幽兰契案也很了解嘛!那么你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罗荻说:“我知道那几个女人都死了,其中一个就是欧莫的女朋友,叫祝若。”罗荻这么说的时候,脸部有一些扭曲,双眼像要冒烟似的。这个表情让萧景看在眼里,于是问:“幽兰契案的那一晚,你也到过现场吧?!”

   罗荻冷笑一声:“咱们能不能不绕弯子说话啊?你就直接问我祝若是不是我杀的,那几个女人是不是我杀的不就行了?”

   萧景不怒不恼:“好,我问你,幽兰契案的死者是不是你杀的?”

   罗荻说:“不是!”

   萧景说:“十月十五日晚上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罗荻说:“我在泡吧,哦,就是那家‘不分手酒吧’。我从九点一直到十二点都在那里,酒保可以给我作证。我记得那晚都有哪个歌手唱歌,甚至还记得楚南唱了哪几首歌——《姑娘》、《橄榄树》和《城里的月光》。所以你们可以去查。”

   萧景问:“你记得这么清楚反倒不正常了。”

   罗荻说:“因为我并不经常去那家酒吧。坦白说吧,我以前和欧莫谈恋爱的时候经常去那里,所以分手后我很少去,怕触景生情。可是幽兰契案那一晚我去了,我一直是楚南的粉丝,所以记得他唱的每一首歌。我还记得第二天早上我一直睡到中午,睡醒后上网看新闻,才知道那几个女人死了。说实话,我当时挺高兴的。祝若死了,我就又有机会了!”

   萧景说:“这些情况我们会去详细调查的。如果我站在你的角度想,你既然能杀郁珺,为什么不能杀祝若?从某种程度来说,杀死祝若比杀死郁珺的意义更重大。”

   罗荻说:“先不说祝若,郁珺是一定要死的。因为我知道这三年欧莫和郁珺的交情很好,欧莫给郁珺拍过几次照片,两个人也常常聊天,郁珺算是欧莫的私人心理师了。所以只要郁珺活一天,我就一点机会也没有。再说祝若,我是不会杀死她的。因为我知道欧莫很爱她,而我爱欧莫,我是不会杀掉欧莫所爱之人的。再说,即便祝若是我杀死的,我杀她一个人就够了,为什么还要连累其他几个无辜的姑娘呢?”

   萧景说:“这要问你自己了。再问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幽兰契的?”

罗荻说:“是我和欧莫又在一起的时候他告诉我的。连欧莫都没有怀疑过祝若是我杀的,你们凭什么怀疑?”

   萧景说:“欧莫说了不算,你说了更不算。”

   罗荻急道:“难道你说了算?”

   萧景说:“让测慌仪来说话。洛波,做准备。”

   

   

   

   51

   林章给洛波打电话的时候,洛波正和萧景在医院里给田溪做笔录。洛波听说事情与万项有关,就答应从田溪那里离开之后,第一时间去跟林章见面。

   萧景和洛波去医院的时候心情非常复杂。本来认为幽兰契案和郁珺案的凶手很可能是一个人,而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性已经基本不存在了。

   罗荻是杀害郁珺的凶手已经证实,既有人证物证,又有罗荻的供词。可是罗荻一口咬定自己跟幽兰契案毫无关系,而且也通过了测谎,所以基本可以排除她的嫌疑。

   他们既为郁珺案的告破而兴奋,又为幽兰契案仍然真相不白而焦虑。听说田溪醒了,他们就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田溪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这个幽兰契案唯一的幸存者不但没有让案情明朗,反而总是让案情更为复杂。他们本来制定了很完善的方案,一心要抓获万项,可是没想到这个看似简单的小姑娘在关键时刻逆转了局势。

   所以,当萧景看到田溪病恹恹的样子时,根本没有半点同情。她直截了当地问:“你为什么要放走万项?”

   田溪说:“因为他说见我的事情跟易连山有关,如果我想要易连山回心转意就一定要见他。他说,如果到时候有警察跟过来,我一定得用这种办法把他放走。”

   原来这是万项早就预谋好的,可见他真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而看来田溪又是像罗荻一样痴情的姑娘,而且,痴情到没有脑子的地步。

   萧景问:“你跟万项是什么关系?你有多了解他?”

   田溪说:“我从来没有跟他见过面,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是钟夏的男朋友,是个IT工程师。”

   萧景说:“万项的身份可能是假的。不过从他滴水不露地藏匿在网络里面来看,他的职业倒应该是真的。你现在还相信他吗?”

   田溪的目光有点呆滞:“这怎么可能?是他欺骗了钟夏呢,还是钟夏联合他欺骗了我们?”

   萧景说:“不管怎么样,当他跟你联系的时候,你本来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们,然后配合我们找到他。可是你背着我们和他见面,甚至配合他逃走。如果他是幽兰契的凶手,那么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姐妹吗?”

   田溪无言以对,低下头去。过了一小会儿,她抬起头问:“林章是不是你们的人?”

   见萧景和洛波不说话,田溪说:“林章肯定是你们的人。上一次我跟易连山见面时你们就出现了,那个时候我只是有些怀疑林章,而这次,我已经确信了。”

   洛波说:“这个不怪林章,他只是客串了一个身份而已。真正在网上跟你聊天的人是我。”

   田溪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全身痉挛了一下。她看着洛波不说话,眼神很幽怨。

   一向对感情之事有些迟钝的萧景这会儿看懂了田溪的心思。她一定对“林章”非常依恋,这种依恋介之于朋友和恋人之间。可是,她却被他欺骗了。而真正的“林章”现在就在眼前,却是个警察。

   萧景说:“那个万项可能还会找你。”

   田溪面露惊惧:“他找我到底要做什么?”

   萧景说:“你自己都不知道,我们又从何得知?”

   田溪问:“如果他真的是幽兰契的凶手,他会不会杀掉我?”

   萧景说:“今天早上他约你可能就是要杀掉你。”

   田溪快哭了:“这怎么办?你别吓我!”

   洛波说:“我们一点都没有吓唬你。如果你不想被他杀死,那么你只能做到不向我们隐瞒任何情况,而且听从我们的安排。”

   田溪看着洛波,默默地点点头。

   就是这个时候,洛波接到了林章的电话。

   洛波悄悄问萧景:“你肚子饿不?”

   萧景说:“几乎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你说呢?”

   洛波说:“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不但可以美美地饱餐一顿,而且可以解破万项的真实身份。”

   萧景说:“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我不信。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田溪。”

   萧景问田溪的那个问题是关于田溪外婆的。

   田溪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外婆,妈妈也从来不告诉我有关外婆的一切。她只在病危期间提到过外婆一次,说她不该走外婆的老路。”

   萧景问:“你家里有关于外婆的资料吗?”

   田溪说:“我妈妈走的时候留下一本日记。可是我尊重她的隐私,没有看过。那里面也许可以找到关于我外婆的事情。你们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我的外婆怎么了?”

   萧景说了一句让田溪目瞪口呆的话:“我们怀疑你的外婆就是旧版幽兰契的四个老太太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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