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杰西脸色一变，虽说程一念是席氏东成集团核心圈子里的人物，但自己也不是吃素的。她来当这个主管，多半是靠了罗家，确切的说就是罗小滢安插进来。

就凭罗家这层关系，连席煜南都要顾忌三分，她程一念也不过是给人打工的，凭什么赶她走？

沈杰西直了直身子，“程总，您恐怕没有这个权力。”

“哦，没有？”

“我是通过罗小姐的关系进来，就算要走，自然也是罗小姐让我走，我才走的！”

“呵，罗小姐。”程一念轻嗤，“我只知道这里是席氏，是东成集团，这家公司姓席，什么时候有姓罗的在这里胡作非为了？”

“程总，你这样讲话可就……”

“我生来就是这么讲话，沈主管大概还不明白我的性格吧。”程一念缓缓站起身，她体型娇小，长相也是娇媚可人那种，然而一头短发让她多了几分假小子的感觉，骨子里有种与生俱来的强势气场，一双丹凤眼，不怒自威。

沈主管一跟她对视就像老鼠见了猫，气势上先矮了半截。

“沈杰西。”程一念定定看住她，“我宣布，你被解雇了。要么你明早自己递交辞呈，要么我找人事部的人单独跟你谈！”

沈杰西哑口无言，脸色苍白的狠狠瞪着她。

程一念走到她跟前拍拍她肩膀，“沈主管，我身为东成集团首席财务官兼人力资源总监，这点小事还是有权处置的。”

简飞扬轻轻拽她袖子，冲她摇摇头。

程一念像小时候一样拉住她的手，“我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一念，你不明白我的苦衷！”

“到底有什么苦衷，让你心甘情愿被这种人骑在脖子上欺负？”程一念指着沈杰西，“简飞扬，以前的你那么高贵骄傲，现在怎么变成这样？”

简飞扬不说话。

程一念深吸一口气，“方晋就是你的苦衷吧？”

什么？

简飞扬一惊，她怎么会误会自己跟方晋……

“是不是那个人用方晋来要挟你，留在他身边？”

“不……”

“飞扬，我都明白了，也看懂了。”程一念语重心长，“我承认自己错了，如果早知道是今天这种结果，我不应该一个劲儿撮合你跟那个人。方晋对你更好，你跟着他会有幸福的。呵……那天晚上在别墅里我还拦着他，我真傻！”

“走吧飞扬，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

“一念，别这样！”简飞扬吓得魂飞魄散。

程一念书读的好，见多识广，可在感情这回事上还是一根筋。

她只认谁对谁好，谁负了谁。

只要对简飞扬不好的，就算是席煜南也不行。

简飞扬进退两难，低声恳求程一念不要这样。

然而两人刚到门口，简飞扬一不小心，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她抬眼，席煜南正看着自己，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冷漠。她急忙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席煜南似笑非笑，缓缓踱步进门，办公室里所有人都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原来我东成集团这么留不住人，”他轻笑，“一个个的，都闹着要辞职？沈主管，你也要走？”

“不是不是！”沈杰西盼到了救星，“东成对我这么好，我哪舍得走？只不过有些人……容不下我！”

说着她瞥向程一念。

程一念和席煜南的脸色都难看的很，简飞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程总，”席煜南公事公办的语调，“请问沈主管犯了什么大错？”

程一念淡淡说，“这是人事调动方面的安排，不需要劳烦席先生。”

“这么说以后东成集团也不必麻烦我了？”

“……”

“程一念，你弄清楚。”席煜南神色清冷，“公司姓席，还没轮到你一个姓程的来做主！”

简飞扬的心怦怦直跳。

席煜南的声音又传来，“我知道程总和这个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但办公室不是讲友情的地方。简飞扬资历不够，能力有限，确实需要历练。多派给她工作，也是我的意思，沈主管不过是执行我的命令罢了！”

“你……”

程一念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还有，”席煜南冷笑，“总裁夫人做的也没错，对于有问题的员工，就该严加管教！”

总裁夫人……

他特别强调了总裁夫人几个字。简飞扬好像一下子坠到深渊谷底，摔的浑身疼。

要不是程一念紧紧握住她的手，她可能真会很没出息的，跌倒在他面前。

席煜南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不知道，当她抬眼的时候，只看到沈杰西那种小人得志的目光，耳边是她越发尖锐的声音：“快点干活！呵，别以为有姓程的给你撑腰你就了不起！简飞扬，你这种货色我见多了！那姓程的再横，她横的过席总吗？”

简飞扬默默回到桌前，干起活来像流水线上的机器。

她脑海中总有两种声音交替。

一个是席煜南那声冷冷的“总裁夫人”。

一个是很多年前，她红着脸把自己完完整整交给他时，席煜南在她耳边热烈的盟誓，“我此生只要你一个人。”

简飞扬心口的抽搐一样的疼。

她不敢承认自己还爱他，她明明是恨他的，恨他夺走她的一切，害了她们一家人。自己留在他身边也是身不由己，是为了寻找机会，有朝一日要把自己受过的所有痛苦都还给他的不是吗？

可为什么此刻，她自己先败下阵来了。

一直到深夜，整座大楼的人几乎都走光了，只有简飞扬工位上还亮着灯。

那些工作没法一天完成，她只能加班尽量赶出来，熬几个通宵是避免不了了。

不过她倒有点庆幸，幸亏还有这么多工作要做，让她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伤春悲秋，没法为了心中那点小悲哀就让生活停滞不前了。

生活总是要向前的。

这么一想，沈杰西那张狰狞的面孔倒是有些可爱了。

简飞扬伸个懒腰，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火辣辣的绞痛，她缓缓站起身洗了把脸，又往茶水间去倒杯热水喝，这才舒服了点。

等回到办公室，竟看见桌上放着胃药和宵夜，她着实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