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怔了。
好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尖锐的喊出一声,“死人了!”
周边的千金小姐霎时四散而逃,吓得连魂都快要丢了,有几人甚至瘫软在地上,连滚带爬的离开。
唯有颜无双还郁闷的站在原地,距离死者只有三步之遥。
她职业本能的仰头,朝死者摔下来的房顶望去。
国子监的正门上面是斜面的琉璃顶,边沿处微微上翘,可以肯定的是,屋顶上面没有人。
她收回视线,鼻子蓦地一动,仔细嗅着周边气味的同时,一双明眸微微的眯了起来。
耳边的声音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宛若置身在一个色彩缤纷的世界,每种颜色代表不一样的气味,而颜色的深浅则是气味残留的时间……
几秒后,她睁开眼睛,皱眉取出手帕裹住手,而后走了两步,半蹲在死者的身旁。
死者是名男性,身着国子监的院服,脸朝下的趴着,这么一会功夫,他身下已然形成了一滩血泊。
从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来看,尸斑呈片状分布。
颜无双又动了动他的手指与胳膊,尸僵也已经大部分出现,根据这两点以及眼下的季节来判断,他的死亡时间应当在三到四个小时之间。
可是……
她伸手捻了捻血液。
人死前与死后的血液颜色与黏稠感会不同,再加上血液中的某些成份会在缺氧缺水的情况下衰竭,血液颜色便会随之变化,有经验的法医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
这种血液现象,可不像是死亡三四个小时的状态。
结合方才利用气味构建出来的画面,她心中霎时形成了一个推断。
颜无双站起身,这才发现旁边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方才还在议论她的千金小姐们,一个个避得远远的,像见鬼似的看着她,一改先前的不屑与嫌恶,眼底满是畏惧的神情。
颜无双不禁有些无语,第一天上学就遇上命案,也是没谁了。
她只得朝还没离开的车夫道:“你先去通知国子监的祭酒大人,再去报官。”
车夫与小香站在一起,听着她糯糯的小嗓音,再看她腰杆挺直,站在一具死相极惨的尸体之前,他只觉得一股凉意扑面而来,连忙哆嗦着应了一声,转身朝国子监的另一道门而去。
国子监的女学班与男学班位列在两个不同的方向,有院墙相隔,并不相通。
车夫把人唤来是需要时间的。
颜无双想了想,重新蹲回死者的旁边。
她轻轻的翻过他的头部,只见他的面部布满血污,鼻子完全塌陷了下去,已经看不清楚五官了。
不过,他摔扁的脸上有很明显的割痕,鲜红的皮肉外翻,显然是生前造成的。
“这是……”
颜无双抱着他头的手一紧,下意识的根据他脸上的割痕,在脑海里拼凑着,几秒过后,一个现代才用的简体‘死’字,霎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浑身猛地一凉。
要知道,西凉所用的文字与简体字完全不同,而知道简体字的人,除了她之外,就只有她下落不明的家人啊!
难道……
她慌忙放下死者的头,起身四下环顾一圈。
可周边什么异样都没有。
她用力的抿紧泛白的唇,十指收紧成拳,这个案子,难道跟她的家人有关?
“你是何人?还不快些让开?”
一道苍老的冷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颜无双收敛了复杂的情绪,朝来人看过去。
只见一名身着绯色官袍的老人,正与一名年轻男人匆匆赶来。
老人的官袍上面绣着三品官员特有的孔雀图案,如果她没有猜错,他应当就是主管国子监的祭酒大人。
颜无双知道自己不能参与案子,只得往旁边挪了几步,迎上他的视线,回答道:“我是南阳候府的颜无双。”
祭酒未说话,他身侧的年轻男人倒是有意看了她一眼。
见她脸上没有一丝惧色,他有些意外的眯了眯眼。
“颜小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颜无双抬手,指了指上方的琉璃顶,“死者是从上面掉落下来的,案发后,我抬头看过上面,并没有可疑之人。”
这时,男学班那边有学子闻讯赶过来,他们的胆子比较大,敢于靠近了看。
突然,一名学子惊呼道:“他他……他腰间有紫色玉佩,他该不会是叶全文吧?”
“就是他,他手指上还带着祖母绿的扳指呢!”
颜无双的眉心顿时一拢,叶全文这个名字……好似有些熟悉呢?
可不待她深想,方才开口说话的人忽地朝她指了过来。
“是你杀了叶全文?”
“他这几日只与你结过怨,肯定是你下的毒手!”
颜无双这才反应过来,叶全文不就是昨日欺辱过洛氏的纨绔子弟么?
眼下指认她的人,正是他身边的跟班。
她淡淡的睨向他们,唇角勾起一个冷冽的弧度,“证据呢?”
“这……”
颜无双不想与他们废话,因为死者脸上的那一个‘死’字,她心底已经够烦闷的了。
“没有证据便敢污蔑皇亲,你们是嫌命太长了么?”
比同龄人要小许多的她,表面看起来软软的好拿捏,但她厉色起来后,从骨子里散发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威慑力,震得几人往后缩了一下,顿时不敢再多吭声了。
也是,于活过几辈子的颜无双来说,对方不过是几个“小屁孩”而已。
祭酒懒得管几个学生的争吵,而是焦急的望向同行的年轻男人,“白侍郎,你在刑部任职,经手过数不清的案子,眼下这桩案子,还得拜托你好好查一查呀。”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道:“叶全文是兵部尚书之子,他死在国子监,本官的仕途可就全捏在你手中了。”
白侍郎点点头,死的是官员之子,案子的确会归他管。
他卷起袖子,将叶全文的尸体翻了过来。
“已有尸斑且肢体僵硬,应当死了有两个时辰了。”
说完,他侧首看向祭酒,“两个时辰前是卯时,国子监的大门开了么?”
祭酒摇摇头,“国子监向来都是辰时开门的。”
“看来,凶手是在外面杀害叶全文后,再将他的尸首抛到此处的。”白侍郎若有所思的抬头望向琉璃顶。
颜无双蹙了下眉,从前两世的记忆中她知道,风离陌不带兵打仗之后,被皇帝安排接管了刑部与大理寺。
这白侍郎应该是他的人。
眼下的案子与她要找的家人相关,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参与进来。
思及此,她天真自然的睨向他,脆生生的开口吐出两个字,“不对。”
白侍郎骤然迎上小姑娘否定的目光,眼底迅速浮起一抹愠怒,“怎么不对?”
完本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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